角落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抵墙而坐,双臂抱膝,脑袋深垂,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薅她,她现在就怎么回报到你身上!

汪弘娴长得水润养眼,脾气却有些大,给阮明玉行礼的姿态特别敷衍。

难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事’,会落在她脑袋上,这根本就是个大火坑嘛。

默了一默,阮明玉到底翻身坐了起来,神色静静地看着汪弘川。

瞧着阮氏离去的窈窕身影,汪弘川满腹烦恼的撑起额头,目光落在静静燃着的红烛上,略等了片刻,也不见阮氏归来,汪弘川遂叫来周海德:“去看看,皇后怎么还没回来?”

周海德表情囧囧的眨眨眼:皇后娘娘,您既然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去劝陛下早点回去睡啊。

阮明玉偷偷撇了撇嘴。

若非顾忌着阮氏丢人,他面上也没什么光彩,汪弘川才懒得去维护保全阮氏的形象。

躺在床上的汪弘川当然没有睡着。

难不成他这么做,是想引对自己不忠的朝臣跳出来,好趁此机会铲除废弃掉?

东阳侯府的正厅里,已经灌了三盏热茶的肃亲王,忍不住挑眉问道:“你家大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阮明玉心头一动,无端的有些心情烦躁,她立即毫不犹豫的开口贬低自己:“启禀陛下,臣女的字迹拙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只怕有污陛下的圣眼。”

排在前三号的姑娘,率先去春景殿一睹圣颜。

阮明艳撇了撇嘴,不甚在意道:“嘴长在她们脸上,我能管得着她们说什么么?”

嗯,他这个当爹的,也得给闺女找点事情干干。

东阳侯世子已过而立之年,他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上嘴唇蓄着两撇短须:“夫人,你说什么呢,为夫只是怕你哭坏了眼睛。”东阳侯世子挪动几步,就到了罗汉床旁边,他一屁股坐下,与东阳侯世子夫人孔氏挤在一起,剑眉紧蹙道,“玉儿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她遇到这档子事,我难道不心疼?”

“姐姐,你好好歇着,我晚点儿再来看你。”督促亲姐姐服完药,阮明开这才站起身来,瞧着如花似玉的姐姐,阮明开欲言又止片刻,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扭脸吩咐一旁的鹅蛋脸丫头,“夏荷,照顾好大姑娘。”

“怎么不用膳?”汪弘川奇道。

阮明玉神色恹恹地扯着帕子,低声道:“心里难受的很,实在吃不下。”

汪弘川:“……”偏过头,目光冷冷的瞪一眼周海德,直瞪得周海德膝盖一软,又低着脑袋跪下了,转回头,汪弘川亲自拾起公筷,给‘心里很难受,完全没有食欲’的阮氏夹了块排骨,态度温和道,“好歹吃一些。”

“好吧。”阮明玉很给面子道。

饭毕,阮明玉扑到凤榻上补眠,汪弘川则去了乾央宫御书房,在批阅折子之前,汪弘川捏着下巴想了半天,才终于提笔写字,稍顷,开口吩咐周海德:“去库房挑一块好玉,叫匠人尽快制成玉佩,要圆状,女子巴掌大的,一面雕上连理枝,一面刻上纸上的字,办去吧。”

周海德躬身接过纸张,应道:“奴才遵旨。”

说是要补眠,但躺在床上的阮明玉根本毫无睡意。

刚被狗皇帝动手欺辱,她哪有那么心大,轻易就将此事揭翻过去,心情抑郁地躺了半晌,就翻身坐起身子,靠在迎枕上怔怔出神,连汪弘川何时从乾央宫回来、又进来了内殿都没在意。

汪弘川盯了阮氏半晌,也不见她动一动,说不得,只能自己轻咳一声,刷一下存在感了。

听到动静,阮明玉才缓缓扭头,只见狗皇帝长腿一迈,大步走到床畔,一屁股斜身坐下,口内问道:“皇后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想我爹、我娘、我弟弟、我妹妹。”阮明玉语气淡静道。

也不知怎么的,汪弘川忽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就没有想朕?”他可是想了她很久,想她心里还难受不难受,毕竟,阮氏今天哭的那么伤心,他一劝再劝,也没见她用多少午膳,想她配合自己治病时,会是什么样子,因思绪跑偏的时辰有点长,折子也没看几本,眼瞧着太阳快落山了,只得再次回来凤仪宫。

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她抱膝坐在床上,神气孤单。

“陛下可要听真话?”阮明玉睫毛轻颤道。

汪弘川颔首:“当然。”

“想了。”不待汪弘川有所表示,阮明玉已径直说下去,“但想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自臣妾入宫以来,陛下没给过臣妾一个笑脸,不是冷脸以对,就是冲臣妾发脾气,直到今天中午,更是被陛下推摔了一跤,臣妾越想越难受,就忍不住想我爹我娘……”

阮氏想自己的内容,原本听的汪弘川脸如黑锅,但听到最后,他却轻声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哪怕他十分讨厌女人,但对于自己的正妻,纵算做不到爱她疼她,也会尊她敬她。

“臣妾明知陛下会恼,还是讲了真话,希望陛下也别对臣妾说假话,可以么?”阮明玉努力弯了弯眼角,露出些许期盼的笑意。

与阮明开一样,姐弟两个的眼睛,都生得像孔氏,一双桃花双眸,端得是春水潋滟,勾魂多情,一时之间,连从不近女色的汪弘川都有些被蛊惑,他定了定神,微微转开眼睛,口内道:“朕金口玉言,说话算话,以后不会冷待皇后,也不会对皇后再动粗。”

阮明玉伸出一根小手指,纤细如玉:“那拉钩吧。”

“……什么是拉钩?”汪弘川盯着阮氏的右小指,满面疑惑道。

呃,阮明玉在心里暗翻白眼道:“拉了钩,就表示陛下真的说话算话,不是在随便敷衍臣妾。”

“哦,好。”汪弘川答应了一声,但攥在身旁的右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敛了敛眉,汪弘川放弃勉强自己,低声垂眸道,“朕不懂怎么拉钩,不如皇后教教朕吧。”

见汪弘川似乎挺挣扎的模样,阮明玉默了一默,收回自己的小手指:“这样吧,等陛下把信物给臣妾了,臣妾再教陛下怎么拉钩。”

一听这话,汪弘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他沉声问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