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晴脸腾的红了,这些年她与姜恒夫妻感情愈进,甜蜜恩爱。姜恒又不宿在妾室房里,一腔精力全用来折腾顾晚晴了。

“是,小姐可真是个善心的人儿。”王婆子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包来,几个顽童笑着闹着抢了红包就跑。

钱氏面上笑道:“这周账房是犯了什么错呀?怎么打起板子了?”

听见父亲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姜炎洲的脸色好看了些,对翠莲笑道:“劳烦母亲费心了,我们这就去。”

姜恒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她笑靥淡淡的,面相看着极为和善,甚至有些怯怯的,可眼眸中又含着一丝坚毅。

顾晚晴有些吃惊的抬头,撞上一对清澈的眸子,倒影出她的面红耳赤,平日里口舌伶俐的她,对着眼前那人,竟说不出话来。

蔷薇瞧着那两个丫鬟,衣着不俗,两人均年轻貌美,自己往她们旁边一站,比的自己跟个村妇似的,先前那气势不由的短了几截。

像钱氏这般狡猾的性子,若是顾晚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还指不定她又搬出什么借口来搪塞。亦或者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全数扔给顾晚晴,钱氏自己再在其中使绊子,到时候家里一团糟,二房又可以以大房不善管家的名头,将权力要回去。

被点名的丫鬟,就是化名为杏花的菱角。别人认不出她,可顾晚晴怎么会不认识候婉云房里的贴身大丫鬟!杏花进了府里,利用候婉云给她的银钱贿赂了管事的嬷嬷,将她从大厨房调到小厨房去,而那小厨房平时做的菜肴,都是专供给姜太傅和几个少爷小姐吃的。若是杏花进了姜家,安安生生的躲在大厨房里,倒不会这么快就暴漏了身份。

顾晚晴拉着尤氏的手道:“是,女儿知道。女儿出嫁,往后姨娘千万保住身体。”

房顶上的刘洋的手,伸向了怀里的金刀,只要这两个姑娘真的去收拾细软跑路,那么刘洋立刻会让她们死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候婉云不以为然的笑笑,道:“巧杏你这般的姿色,你妹妹定也差不到哪去。对菱角那丫头,我始终是不放心的,本小姐最信任的就是你,自然对你妹妹也是颇为期待……”

“乖元宝,你看,如今是你我相依为命,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候婉云将银狐强行抱在怀里,笑的单纯甜美,用几乎蛊惑的声音对元宝说:“好元宝,你就认主吧。如今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你就认了我做你的主人,好么?”

“那顾家小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三品官家贱妾生的低贱庶女,拿什么跟咱们姜家比,还妄想高攀大伯,哼!”二太太哼了一声,眼里都是不屑。

一听见“二太太”,碧罗吐了吐舌头,拉着碧媛的手道:“好姐姐,妹妹知道错了。”

顾晚晴满脸的感动,顺着说到:“父亲对女儿,自然是极好的。女儿这身,是父母所给,女儿这么多年衣食无忧,也是父亲所赐,女儿定会好好孝顺父母,报答生养之恩!”所以快快把我嫁给姜太傅报父母恩吧。

“娘……”顾晚晴吸吸鼻子,身子在尤氏腿边蹭了蹭,像只猫儿。

平亲王世子今年十四岁,安国候三小姐快十一岁,世子和三小姐都年纪尚轻,故而两家订了亲,下了聘,将婚礼定在了三年后,待候婉云满了十四岁,就嫁到姜家去。

顾晚晴看着顾老爷犹豫的脸色,心知这顾老爷内心在动摇,他也怕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再被了一蹶子,顾老爷可丢不起这老脸。

所以王氏当然希望四小姐好好的。

候婉云呆呆的看着候婉心手中的信封,她谋算了那么多年,步步为营,侍候嫡母,讨好嫡姐,如今嫡母死了,嫡姐也快死了,而她们苦心经营的这一切,都是她的了。

候婉心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气若游丝道:“刘嬷嬷,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能熬过这个冬天,看见开春的桃花苞儿,我已然心满意足,再无奢求。只是我放心不下爹,放心不下哥哥,放心不下婉云,放心不下这府里的一花一草一木。”

孙婆子道:“是,太太,奴婢一定好好‘照看’候家小姐。”

罚跪就罚跪,还要派人去监视她,是生怕她跪的偷懒么?候婉云恨得将将要将手里的帕子绞碎了,如今只能盼大公子姜炎洲早些从衙门回来,澄清此事。

候婉云一行人由孙婆子领着,进了祠堂。祠堂是新建的,大理石的地面被擦的精光锃亮,孙婆子瞥着候婉云,道:“候家小姐,这祠堂才建不久,蒲团还未曾准备,您就这么跪着吧,委屈您了。”

如今天气已寒,石头地硬邦邦凉冰冰的,就让她这么跪下,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是想跪断了她的腿么?候婉云心里恨绝了她这新婆婆,没想到她那心肠这般毒辣,自己又没得罪她,竟然这样变着法的折腾自己。

但是她候婉云是何人?她可是能生生割掉自己的肉来做戏的厉害角色,她心一横,泪眼婆娑的跪下,对孙婆子道:“母亲叫我跪,我自然是要跪的。”

候婉云跪下了,棋儿和书儿和跟着她后头跪下。

孙婆子瞧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哼了一声,寻了个椅子坐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候婉云,只要她身子敢有半分歪斜,就高声喝道:“候家小姐,太太叫你面壁思过,可不是叫你来睡觉打盹的。”

候婉云只得一直绷直了身子,跪的笔直,心里将顾晚晴和孙婆子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而棋儿和书儿跪久了脚麻,跪的有些歪歪斜斜,后来索性坐在地上,孙婆子只当没看见,棋儿和书儿心里感激,知道这定是太太格外开恩,叫孙婆子不要为难她们姐妹二人。

候婉云那边在祠堂里跪着,翠莲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终于将那加料的鸡汤变成了药粥,用砂锅放在小炉子上,用小火煲着,而后回屋里,见到顾晚晴正捧着本书躺在榻上,看起来十分惬意。

翠莲也知道方才之事,她怕顾晚晴因为新妇的事心里不舒坦,便小心翼翼道:“小姐,要不要派人去请大公子回来啊?”

顾晚晴眼皮都不抬一下,道:“炎洲公务繁忙,怎能为这些后宅小事打扰他,不必去请他了,反正到了时辰他自然会回来。”

“可是那候家小姐,已经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了。”翠莲有些担忧,道:“那毕竟是安国候家的嫡亲女儿……小姐……”

顾晚晴呵呵一笑,道:“我不管她原先是谁的闺女,她嫁进我姜家,就是我姜家的媳妇,就得守我姜家的规矩。我是姜家的主母,是她的婆婆,我的话,就是规矩。”

顾晚晴翻了页书,轻轻笑道:“不过才跪了两个时辰,跪不坏的。你没听说过么,咱们这位大奶奶未出阁的时候,可是曾经在她嫡长姐的灵前跪足了七天七夜,这区区两个时辰算什么,让她多跪会吧。”

翠莲点点头,也不再多话了。自家大公子是个什么秉性,翠莲可是知道的,新婚那日在假山后撞破大公子姜炎洲和周珏,翠莲自然知道大公子对这位新大奶奶心里有疙瘩。喜帕未落红,八成是大公子真的没碰那位大奶奶,如今年自家太太不过是借题挥罢了,所以翠莲只当顾晚晴是为了给新妇做做规矩立立威,才罚的这么狠,毕竟那位大奶奶可是名声在外的主儿,不好好整治整治,将来太太恐怕还压不住她呢。

眼瞅着到了午膳的时辰,候婉云瞧着外头还没动静,不由焦躁不安起来。这冰冷冷的石头地跪的她两条腿都失了知觉,浑身抖。

孙婆子瞧着她不安分的频频回头,道:“候家小姐,莫看了,咱们大公子要到日头落山了才会从衙门里回来,您就安心的思过,别想些有的没的。”

又过了一会,外头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太太午睡醒了,叫书儿给她念书去。书儿高兴的应了一声跟着走了,知道是太太疼她。又过了一会,又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孙小姐睡醒了,吵着要棋儿陪她玩,于是棋儿也走了。

祠堂里只剩下候婉云孤零零一个人跪着,垂着头,不叫孙婆子瞧见她恨意滔天的眼。

而姜炎洲那边,一则是因在假山后偷情被现而羞愧,二则是因为不想见他的新婚妻子,所以一直在衙门里待着,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到姜府。期间自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违逆顾晚晴的意思对他通风报信,所以他回到姜府的时候,对白天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姜炎洲刚回府,就有婆子来叫他,说是太太请他过去。

姜炎洲心里一咯噔,他怕就怕母亲提新婚之日假山后那事,更怕母亲将这事告诉父亲,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姜炎洲惴惴不安进了顾晚晴院子,顾晚晴已在前厅等他,见了姜炎洲过来,笑道:“炎洲今日回来的迟,是衙门里公务繁忙吧?快歇歇,喝口茶,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姜炎洲坐下,道:“不忙,多谢母亲关心。”

母子两人寒暄一番,说了会话。姜炎洲见厅里只有顾晚晴的心腹丫鬟翠莲在,横竖翠莲也是自己那事的,他也就不避讳,心一横,道:“母亲,昨日是儿子糊涂,做下那不该做的事。请母亲责罚!还请母亲不要告诉父亲,省的再惹父亲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