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也会对自己的儿子表现得温柔可亲。

为人一语道中的褚画脸色不好,避开对方沸烫的注视,仍旧嘴硬地说,“和谁上床是我的自由,对一个男人来说,脱下裤子做[]爱和拔出拳头揍人一样稀松平常,根本没必要为谁负疚。”

“嘿,伙计!”一旁一个举着啤酒杯的大汉突然冲康泊吼出一声。男人有老婆孩子,不能随心所欲地投身一场艳遇,也不是那种可以挥金如土的有钱人。他来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只为过过眼瘾。

“你的口音很奇怪,”为了套近乎他紧挨着对方坐下,酒足脍饱般松了松自己的皮带扣。凶神恶煞的姿态全从他的脸孔上剥离了干净,竟用讨好般的口吻说,“你是法国后裔?还是说你有俄罗斯血统?”

台下人的目光都被抛来甩去的大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迷了住,没什么人注意到笼内的两只“漂亮宠物”正在交头接耳。

褚画又闷了好长时间,才说,“刚才和那个死去男孩的母亲谈了几句,她说她患有严重的肾病,她的拉尔夫体贴又孝顺,她向我保证他从没有向他人出卖过**,而是一直努力打着零工贴补家用。她知道是他儿子打伤了我还代他向我道歉,她说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为她受了不少委屈。哦,对了,”顿了顿,轻轻勾了勾嘴角,“她还给我看了他儿子写的情诗,还不错,至少比我懂得讲究韵脚。”

“我是不想管你,有本事也别和块泥似的瘫在医院里!”疤脸警探依然显得义愤填膺,语声激昂地嚷,“要是没死就快起来!整装一新跟我去查案,否则我掀你被子干死你!”

“一对清晨出门的老夫妻发现你头破血流地倒在街边,于是报警把你送进了医院。”

屠宇鸣掉过头看了玛丽莲一眼,做了个挺意外的表情说,“你好像并不太喜出望外。”

意料之外的叫喊让女孩从镜子前的孤芳自赏中醒了过来,她掉过身子,像打量一个怪物那样打量起自己的弟弟。那种可怕的、不信任的眼神渐渐消逝,康恩娅突然勾了勾唇角。以个极为风情的手势拨弄了几下头发后,她向床上的男孩俯身过去,“想要吗?”

“你他妈装什么!”见对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褚画抬起手背,在嘴上重重摩擦了两下,“你刚才吻了我!”

“那么生物学上有没有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世纪,褚画左右游移着目光,说,“这地方太静又太古怪,在这儿待久的人一准会发疯。”

但透过这些痛苦表象所看到的,是她仍旧带着一脸深感满足的愉悦笑容。

褚画有些怔然地立于原地,仰脸望着楼梯最上方的康泊,望着他拄着手杖拾级而下,望着他踩着些微蹒跚的舞步向自己走来——

年轻警探打算把手放下,背脊却狠狠被枪管杵了杵。那个黑娘们又发出呜呜的哭叫似的声音,借以对他作出警告。

“crap!”褚画骂出一声,然后赶紧将它拾回手中——

空气里有保加利亚玫瑰及香根草的馥郁气息,阳光酥软馨香得像周一早晨的新鲜可颂。

“他没有选择李曼琪。”以一个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后,仍旧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至少,现在还没有。”

褚画不愿意这个接触康泊妻子的机会就此落空,于是让屠宇鸣安排了个混混寄出了恐吓信。

玛丽莲嘟着脸蛋儿,将信将疑,“可你对他很好,简直是言听计从。”

女人的舌头充满了一种奇妙的魔力,传递自手指头的酥[]痒感一直延及了全身。屠宇鸣微微向后仰了仰他那张布着一道难看疤痕的脸,比起眼睛哼出一声,“也许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今晚上我们可以干一炮……”

“我的天!”虽然搭档那么些年,他完全见识了这个家伙可以为了名正言顺地闯红灯就拉响警笛、可以为了套线人的话就乱许他们空头承诺、可以为了逃脱一顿饭钱就拿出证件说要搜查某家餐馆,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贼”还是头一回。屠宇鸣瞠着眼睛嚷,“你他妈记不记得自己是警察!”

“放我一马,我请你贝尔咖啡屋的豪华热狗套餐,吃到你吐为止。”

他瞠大眼眸,灵魂出窍,以一种缴械投降或者束手待毙的状态望向对方——韩骁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他,猛然一记扫腿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会把事情搞砸的!”时间不多了,楼顶上的男人还在倒计时,白人警长几乎咆哮起来,“你会把事情搞砸的!”

屠宇鸣本来有可能会被开除,但褚画的担当无疑分担了他的厄运。

这是一个对峙暴徒时从来只选择射击对方手腕与膝盖的年轻警探,头一回开枪杀人。

“你少他妈耍赖!”双手被牢牢压制,失去了主导地位的男人瞪眼吼道,“你今晚要是敢插[]我,信不信明天我就把枪托塞进你的屁[]眼!”

带头的妇人是那个死去的红发男孩的母亲。她不满意警方把她儿子的死亡归咎于自身行为的不检点。一个死去孩子的母亲无惧被抓,只为警方的武断感到愤怒。她对着混乱中蜂拥而至的镜头哭诉,“雨衣杀手”的案子警方处之淡然,社会公众也认为牛郎们死有余辜。可现在死去的是一个无辜的男孩,他没有买醉街头也没有靠出卖**为生。

在媒体的刻意鼓吹下,韩骁对于这座城市的意义甚至就像超人或者蜘蛛侠,他的出现会引起女性的尖叫,他的英俊与正义感已经直逼娱乐偶像的范畴。但现在,这个警局精英、警界明星的俊朗脸庞上流着鸡蛋黄,而这个样子被全国的观众看见了。

抬手拂去脸上的黏腻,他怒不可遏地扫视台下,试图寻找出这个事端的始作俑者。然后他看见了屠宇鸣,屠宇鸣脸上隐隐约约还留有未曾痊愈的乌青,但恶意得逞的笑容堆都堆不下。

疤脸警探朝不远处怒目瞪视自己的男人作了个躬身行礼的姿势,表示对于对方的窘相,自己十分“乐意效劳”。

那些妇人就是他悄悄带入会场的。甚至他还鼓励她们带上鸡蛋,给那个不顾民生疾苦只会夸夸其谈的总警监先生好看。

好容易控制住局面之后,州长先生即拂袖而去。他把这一切归咎于韩骁的疏忽——事实上他的确是疏忽了,这三天他每天都处于一种一触即溃的狂躁边缘。三分关乎那曾撩到他心中痒处的爱情,七分关乎这已杵到他遍体痛楚的尊严。

范唐生走至韩骁身侧,看似关爱后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不要太急功近利,总有你的苦果子吃。”

国防部长的千金也在第一时间给自己的未婚夫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说她的朋友们看见了新闻发布会的直播,现在一个个都在嘲笑她。

面对娇滴滴的未婚妻,韩骁头一次非常不耐烦地摔掉了电话,随后把自己锁进了厕所。

厕所里传出镜面碎裂的声音,同时夹杂着一声非常可怖的嘶吼,压根不像来自那个从来都是西装革履、精英感十足的男人。

十几分钟后,满脸水珠满手是血的韩骁走了出来,对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的属下们说,去找褚画。

一个警察表示已经有伙计去找了,然而他们找去了康泊郊区的豪宅,又询问了他的妻子碧姬,找去了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这个古怪的富翁就如同凭空消失般失去了他的踪影,也完全猜不到他把褚画带去哪儿了。

“让全城的警察都去找!”韩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似乎忘记了手上的伤口,也在脸上抹出了一道令众人更为心悸的血痕,“派人去联系海岸警卫队,请他们出动直升机协助寻找,城市里找不到去郊区找,陆地上找不到去海上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