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悌暗瞪正处于叛逆期的文艺少年一眼,安慰母亲说,“娘亲,二房的婚事咱们不掺和就是了,反正是五婶牵的线,公主不会无辜迁怒。”

几个哥哥七手八脚地给躺在炕上挺尸的顾辞脱外袍擦汗,她无力地抱怨:“耶耶,你怎么也不来英雄救美”

八戒的棉垫子狗窝安置在顾辞的床尾脚踏上,华丽丽的狗屋太占地,只能放外面。每天睡觉前爪子和屁屁洗干净,等胡妈妈熄灯出去,顾辞悄悄掀开床幔,它就跳到床上让她抱着睡。清早听到丫鬟们的动静,它再自己跳下来,伪装成一直在脚踏上的样子。

“太医院有医女,一些稳婆也会当医婆。”

如果师父没空搭理他们,几个男孩简直在溆芳园里撒欢似的闹腾。

第二次史载房玄龄又是因小错莫名被停职,以微谴归第。时任黄门侍郎的禇遂良就送上台阶,列举了房玄龄对国家的诸多贡献,自义旗之始翼赞圣功,武德之季冒死决策,贞观之初选贤立政,不提文治武功忠良直谏等溢美之词,这些别人都比房相做得好,只点出人臣之勤,玄龄为最,不可以浅鲜之过,弃数十年之勋旧。此谏句句在理,给足各方面子,所以李世民很快就把房玄龄召回朝廷。野史却将此次罢免归咎于房相被忠直但性狷介的萧瑀弹劾,说他与中书门下众臣,朋党不忠,执权胶固,虽然时认萧瑀本身与同寮多不合,但可见房相也不是无缝的蛋。

当时的顾辞刚给不按点吃饭的师父投食完毕,正窝在竹心阁外的摇椅上喝茶。这摇椅是她拜托谢庆做出来给师父纳凉的好东西,放在新搭的葡萄架下。

“是孙儿想来。”

袁懿利索抱起顾辞出了门,在门外脚步一顿,问:“你的院子在哪”

练完字,萧律还给她说今天这段三字经里的各种趣闻故事,他本身阅历广泛,知识渊博,不论是古人典故旧例,还是当下时闻八卦,皆信手拈来。

心软不是不好,谁也不喜欢心硬如铁的人,她是担心女儿被人拿捏住了这一点。

“若是娘亲没见她们,就麻烦胡妈妈替我跑一趟吧。”想了一下补充道:“就说我刚回府要歇息几日。”

“妈妈,一会我去娘亲那吃早饭”

“娘亲,府里平时不可以点菜么为什么五婶想吃什么还得问四婶”

“哪有,阿鸾一点不重。”顾翀说着还颠了颠她,表示轻而易举,才抱着她坐下。

此举显然损了长房利益,四兄弟的儿子们再无高官要职,儿媳甚至还有商贾之女。并且,当时的顾悌一定是做了愚不可及的事,令长房和乔家对立太子一事无动于衷,直到嫡子死得只剩一个,长房才出手。

母女俩手拉手的往东跨院走起。

明间堂屋正上方悬一块赤金九鸾青地大匾,上书斗大的三字清颐堂,后有一行小字世宗元年四月十六书赐,落款敬璋。

然后就到了顾辞的认亲时间了,主要是几个婶婶和姐姐们。

屋里头人太多了,她进门的那道门坎都快比她高了。娘亲跨过去后示意胡妈妈抱起她,但她一向不爱让下人抱进抱出,觉得自己应该能过去,没等胡妈妈蹲下身子就抬脚去迈。

窝在娘亲香软温暖的怀里,成功拐带了师父的顾辞还在绞尽脑汁的啃“护国公府宅斗攻略初级版”,白玉瓷般的小圆脸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唇角微翘的小嘴也嘟了起来,一副“我在思考人生我很忙表烦我”的严肃模样,看得毓仪和旁边伺候的胡妈妈忍俊不禁。

“望山有座铁梅寺,了虚大师住寺里,养着一个瞎郡主,不会说话就爱吃”

“嗯我怕记不住,这样就算记不住也好找”

“乖囡好厉害”

只有顾翱和顾翂很快到了,顾翀出府跑马,顾翮又跟池家小子出去撒欢。两人看了顾辞弄出来的东西,顾翱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爹,阿鸾这法子拿去整理六部档案可是大有裨益。”

这会的文书宗卷归档一般是按照日期放,就如写史书一样,但对于顾辞来说,看起来有极大难度,年月与前世相同还好说,但日是以干支纪日法来记载的,即用干支相匹配的六十甲子来记录日序,从甲子开始到癸亥结束,六十天为一周,循环记录。例如资治通鉴里写三月,壬戌,魏诏上党王天穆讨邢杲,壬戌指十一日。

妈蛋的,每次见到这种xx日就想掀桌

顾辞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心平气和地看东西,决定自己的书房和文档按自己的标准走。

她先是分出类别,比如店铺类、田庄类,然后按地点,京郊、北关、江南等,再来按时间,年月日排列,最后是在每个日期下,该产业的负责人、二把手及其老婆孩子都做了什么等等。目录也是按这个顺序编排,这样如果想知道某地某个时间段的事,可以马上翻到相应的页码。

而树状图,本来就是记谱系的利器,按人名在百家姓里的顺序来排列。

两相配合,简便明了。难怪顾翱一看就觉得可以用在六部卷宗整理上。因为此时每个部门的档案都先按照日期排列,比如户部,辰巳年十二月癸巳日,然后这一册就是当日归档的全部卷宗。要找起东西来,太考验人。

户部尚书李枞就是靠好记性稳稳地在这一职上呆了二十年,顾翱去户部帮忙时,也被查档这事折磨得焦头烂额,没少佩服他的脑子。

若能改为这样的归档方法,只要有大概印象,翻一会目录就能查到,实在是令他喜不自胜。

顾辞也很得意于顾翱的慧眼识珠,大方地说:“二哥拿去用呗,别说是我弄的就好。”

“这明明是阿鸾的功劳,二哥岂能窃人之能。”

顾辞一时词穷,她虽然巴不得自己默默无名,但她家二哥这么君子的人会很介意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吧。

毓仪倒是赞成地道,“竞翔,阿鸾的名声不在这上面,就说是你自己想到的。”

顾翱已经十五束发,萧律给他取了竞翔为字,取鲲鹏展翅竞翱翔之意,顾翀字昊苍,源自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顾辞挨着顾翂,看着自家老爹眨眨眼。

顾尧也很赞同,摸摸顾辞的小脑袋道:“都云慧极必伤,阿鸾不需要早慧之名,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就好,”

顾翱沉吟一瞬,点头应是。

既然耶耶都发话了,那就错不了,顾辞遂安心的开始给小哥投喂点心。

顾翂和顾翱好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小妹就对爹爹言听计从,近乎盲目的崇拜。娘亲说可以做,她会有些惴惴不安,但爹爹发话,她便一幅放心的模样。

顾辞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嘿嘿偷笑。

她就是觉得父亲比母亲靠谱。

娘亲作为天之骄女,再温柔婉约,行事也带了几分唯我独尊,有时候并不是故意嚣张,只是天性使然。师父是光明磊落潇洒不羁之人,好魏晋之风,行事但求畅意不拘小节。可耶耶却心思缜密为人谨慎,做事轻易不落人口舌。

毓仪自然发现了女儿的小心思,虚点她的鼻子威胁道,“小没良心的”

顾辞赶忙扑过去卖萌,“娘亲,阿鸾最最爱你啦。这都是为了给你分忧啊”

“说句好话就想哄得了我”

“我给娘亲揉揉肩”顾辞爬到榻上扒着毓仪的背开始捏肩膀。

毓仪瞪一眼旁边洋洋得意的顾尧,把女儿揪下来啃了两口脸蛋,“既然要给我分忧,那以后你房里的事自己管去。”

然后把三个孩子撵出去了。

“我屋里还有什么事要管啊”顾辞叫来内务大总管胡妈妈,虚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