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名无正在打坐修炼,恐怕持续了一晚上。旁边的张贤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网,两端绕起树干,他则是躺在中央。苏流云和谢必安已经不见了人影。他此时多么痛恨自己不会医术,要是就会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谁是白哥?

“你是染逸对吧。”伊凊走到他的跟前,随手拿了一张椅子坐下,面对着染逸。此时他未着外袍,看上去有些随意,衣衫色调偏为深色,却又不显得呆板,看上去也不过二十的面庞,却已经是满头银发,更偏于浑然天成,看上去也不会显老或突兀。

在舆世向着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而去时,忽他感到有一物出现在上空。不愧是舆世,顷刻间他就做出了决定,从腰中拔出三把飞镖,向正对面扔去,而自己则控制住了方向,翻了个跟头向后跳去,稳下了身形,在感知到来者出现时,他便知道,

从单独的两人正面接触,舆世则是真真正正记住了面前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

“我发现你了哦。”舆世转着头向周遭环视着,每走一步都如同灌了醉酒般,带些摇晃但又坚稳,他衣着倒像一位正常人,衣领竖起,将整个后颈都笼罩起来,立在前方。

下意识环顾四周,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照旧是方才的模样,但却变得模糊,光线穿过他的身体,映射不出任何影子。

今日,天气尚佳。

他的脖子也被割伤,已经快要到了无法动弹的境地了。江无凌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慢慢移到对面隐蔽的地方,他撕下衣料,暂时包扎起伤口。

张贤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脖子,然后生硬的答应了几声:“啊对,我从张家拿的药剂。”

“没有,不过我很清楚现状。”苏流云说这番话时,没有后退半分,悬着的手臂也未放下。

江无凌大吃一惊,暗自说了句摆不上台面的话,如果不快点的话,火就要烧到这边来了。脑内倒是灵光一闪,他将额前碎发撩起,把一片符贴于自己脑门中央,重心下移,脚下出现一层层光圈,在这黑夜中格外耀眼,他大喊道:

他的目标,不是这种奴才,只是听他讲述完了这件事后,微微感到张家本不该如此,更加加深了心中的那个念头。

在这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活到一百五左右,长一点的两百岁不是问题,即使到了一百岁,也看起来很年轻,又更何况修仙之人。

张贤哈哈几声说:“哎呀,我刚才暂时改变的我的站位,这个地方的地势或其他因素都暂时影响不到我。反而反向而行十分趋向于我,也是捡了个运气啊。”

大概十三四岁时家门被灭,自己被保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些人好像没有发现,父母恳求自己不要去复仇,眼睁睁的看到被烧了家,父母被杀死在自己的面前,那场大火仿佛还历历在目。当他再回去时,只找到了个戒指之类的信物,因为被认出了身份,被人追杀到了深山,被一人所救,隐藏了修为。

“别那么不领情嘛,我听林涵说你带回来个人,我刚认识个叫江无什么的,我觉得他就与你脱不了干系。”醉梦无奈开口道。江无凌感受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极其微弱,一闪一闪跳动着,极其不易察觉。

他瘫倒了下来,苏流云扶住了他,看了眼他的玉佩,不知在想什么,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他要先离开这里。

江无凌注意到了染逸身上那块漆黑的玉佩,与自己的纹路边缘无差。

“可惜,太不知死活。”

“都别动手了,江道光,带着江之林去别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地形,有蹊跷。”她抬起手来,手中的空气深深下陷,形成了一个漩涡,搜寻附近的蛛丝马迹。即使是一个女子,却也有让在场所有人为之畏惧的实力,江道光也不得不听,他收起外力,一招手,让后辈们都放下了武器。

江无凌向旁边移了移身子“记得跟对面那个对齐。”苏流云的动作很快,但是第二次没有打响指,也不知为何。

“哈哈哈,那是不差,没想到你们魔修也会用人的名字。”江道光笑了几声,不知是在笑谁。话语间,双方的威压愈来愈大。“不过你们竟然动手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客气了。”江道光倒是从这里找到了突破点。

天下分为三派,一派是道派,一派是魔修,一派是妖道。三派都为了长生不老而去用不同的谋路修炼,妖道比较特殊,万物皆有灵,就连一棵树,也不甘了了死去,它们不能自主修炼,而且及其容易,植物还好,动物一般就是用比较血腥的方法修炼了,在这方面,魔修和道派倒是出奇的一致,都会去剿灭妖道,因为不仅有了平民的感谢,也增长了修为。

他在众人面前这么说,也不怕丢了江家的脸,真是分家太宠他了。

那个魔修眼中的仿佛见了鬼似的眼神,随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在在下尘轩,多有冒犯,以后用得到在下的地方敬请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那个苏流云你是”

“淡尘他就在厅里。”淡尘仙人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百里君绝眼神微动,也消失在了原地。空气中的威压骤然减轻,空气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江夫人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江无凌每天都在认真的玩修炼着。现在府里上下打点只有江夫人,江无忌据说是下一任家主,江老爷和她的夫人在江无凌八岁那年与江无忌外出时就死了,据说是暴病而死,而江无忌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不跟着江无凌抓鱼了,也不跟着他上树了,每天都在拼命修炼,每天摆着一张臭脸。

在他讲话期间,如若伊凊离开躯体一刻,即使仅有一瞬间,也会被他发觉,于是在这中情况下,他直接使用魂体进行休眠,苏流云此时才正常回到了自身。

他仍是有记忆的,在伊凊愿意保留的情况下。

望着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做些手势的千秋,他内心无感,感受到了轻靠在自己身上微微打着瞌睡的苏芸。

徐离白很久之前就对千秋说过,你不是修道的,你是修话的。这绝对是嘴巴上长了一个人。

千秋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我就跟你们说这么一点,是孰是非你们自己判断,如果下次再不改正的话,你们自己看着办。”最后一个话音落地时,周围向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如果允许,此时程野寺的热泪就要留下来了,他只是听闻千秋仙人比较健谈,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程夫人不说改邪归正,她已经回房收拾东西,准备不丢伊家的脸了,虽说她勉强有个伊家的血脉,但是正算起来她根本不算是伊家人。

就这样,苏芸的家产回到了她和他哥哥手中,千秋说的程野寺这辈子已经值了,仿佛他已经超凡脱俗看破红尘,对金钱名利已经提不起兴趣。

千秋说完后还叹了口气,看向苏流云,问:“你真的不是伊凊吗?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渡哥的,你知道,他真的很担心你,要是我我就把你那破房子砸了进去把你揪出来了,可惜他不让,你说说你,这么多年,真的是好玩的吗?一消失就是二百年!人在那里,魂却不在。你还要等多少年?”

苏流云掌握着自己的身躯,他也不知道现在伊凊在想什么,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个答案,他回答:“自然会有这一天,我会转告他这些话的。”

千秋大失所望,他稍稍低下头,眼睫盖住了半分看不清的眼神,没有再看苏流云一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伊凊这才拿回了主权,他心中忽的有些想不通了,这是他自活着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死于自己手下的染逸再费劲全力拉回来。

虽心中有所虑,但是脸部未流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

轻轻唤醒已经要睡过去的苏芸,这才戴上了被手心稍稍焐热的手套,由对方带领着去了一间客房。

第二天果然不出伊凊所料,苏芸将那个染逸生前日夜念叨的剑穗还给了自己,上方专属于那人的气息依稀可以辨别,此物一旦认主则不可归属他人。他道了声多谢,便离去了,并无交代任何事情。

此时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此时自己是何人了。

来到了一个空旷处时,伊凊才从他的身躯中分离出来,仅在瞬息间,他的本尊便出现在了苏流云对面,华发随柔风而吹起,浅灰色的眸子中无法剖析出所想。他看着面前的苏流云,两人沉寂良久,苏流云身着他离开时的衣着,此时只剩下轻薄而又紧实的外衣,黑发被发冠扣起,发型也与伊凊有着较大出入。

回到自身的时候,感觉不甚清爽。伊凊将手臂拉长,扭了扭脖子,听到自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伊凊拿着剑穗,用手不断揉弄着,他稍稍抬头,望向云层浅薄的碧空。眼神深长。

俗话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他一挥手,一把无字忘年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苏流云被猛地一击,自是不好受,被贯穿的地方喷溅出了鲜血,呼吸也变得困难。他半跪下来,用手握住了脖颈,稍稍用力,让自己的神志稍加清醒。尽管这样,依旧没有向伊凊多言一语。

在松手的一刹那,剑穗掉落至空中转瞬出现在苏流云的面前,落地却万分轻柔,唯恐摔坏半分,半跪在地上个人听见对方说:

“拿着这把剑,找到他,顺当也将此物还给他”

苏流云抬起头来,即使是被忘年剑贯穿,他面色如旧,说:“仅此而已”话语最后带些疑问的意味,但又像平腔,亦或是对这句话的复述。

“还有,换掉这身衣服。”

话音还未落地,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自己是否存在这个事情,也可以用质疑来表明,不过他没有任何值得疑问的事情,也并无七情六欲,他没有坚信的事情,也没有喜欢的事情,更无厌恶的事情。

苏流云握住了剑柄,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胸前的鲜血染红了衣襟,如同那日

没有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