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心口压着的紧张也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减轻了下来,眼睛不自觉看向他,看着他拿起吧台上的水,拧开,而后稍稍侧过身,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向她。

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其他人正偷偷抬头看向这边。

角落里,被捆住了手脚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惊恐抬头看他,被臭袜子塞上的嘴“呜呜”叫着,额头和脸上都有伤,血迹在脸上干涸,凝结成块,上身仅着了件浅色衬衫,被长鞭抽得裂了几道缝,衣服上血迹斑斑。

她担心问他:“怎么了?”

刘文星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但相对简单。

“是真挺多年没见了。”江承笑应,“老师这几年还好吗?”

温简大年初五就来了松城,中介给她送钥匙,带她去新房子,然后给了她房东电话和微信号,让她有问题再找房东联络就可以了,房租三月一交,支付宝和微信转账都可以,而后把租房合同交给她。

江承:“有合适的再说吧。”

话音落下时,他的手掌已经牢牢托住了她手中的行李箱,分担走了她一半的重量。

“许冉。”温简吸了吸鼻子,压下喉间涌起的哽咽,“你还是和你爸商量,让他去戒毒所吧,还有你弟。不肯去就直接报警,别心软。不管他们是不是自愿,可不可怜,他们就是吸毒了,不能纵容。”

而后看向班主任:“老师,要不我陪林简简一块儿去吧,那边我熟一些。”

超市在回家路上,就是得绕个路。

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前一步,在她面前站定,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轻吐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房门关上,温简看到了竹床上半躺着的林景余,半边身体被血染湿了。

“600多。”江承说,转身出了门。

前门离车棚更近一些,因此温简一般也比江承早一些到车棚,取了车便走,温简也慢慢没有了等江承的习惯,但毕竟两人家在一个小区,一个方向,江承还是会骑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只是两人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交流,偶尔还有点交流的时候就是三天两头被班主任、年级长和校长叫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两人被迫坐一块儿,听着他们在对面语重心长。

转身便要走。

比出的两根手指换成三根:“小时候其实也算救了我了。”

“还有……”江承声音微顿,看向她,“谢谢。”

江承骑车追了上去。

她想说“小混混”,又觉得不妥,尴尬笑笑:“小男孩。”

江承:“你送出去了。”

十岁的狗已经迈入老龄阶段。

温简瞥了眼书名,物证技术学教程,与高考完全无关的书籍。

“这位是?”她皱眉问,看着眼前的江承,有些眼熟。

何邵看江承面色似乎不太好,自觉玩笑闹大了,也不敢再吱声。

这个问题江承难得的没有任何异议或是自作主张,该准备的他一样也没落下,成绩上更没有让他们操过心,他的学习能力一向强,再加上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江承爷爷从没担心过他考不好,他是只要江承能顺利进考场他就能高枕无忧。

重新上了车,这次倒是骑得没刚才磕磕绊绊了。

两人还是去了前一晚的凉亭里,在操场边上,半堵竖起的土墙挡开了教学区过来的视线。

这是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全部讯息了。

“那个……”她追了上去。

“被单绑腰上,爬下去!”

“留下来吧,也不占地方。”江承说,倾身,将东西从她指尖抽了出来,塞进了包里。

温简揉着被扯痛的头皮,回头看向林景余,瘪着小嘴,“爸爸”地叫了一声。

“照顾好自己。”

轻声叮嘱完,他转身上了车,一如多年前,干脆利落得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温简怔怔地看着车子渐渐从视野中消失,抬手时,才发现脸颊有些湿。

她刚回到家温司屏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精神饱满地出去,蔫蔫地回来,失魂落魄的,眼眶泛红,眼睛也湿湿的。

“怎么了?”温司屏担心问。

温简微微摇头:“没事呢。可能昨晚睡太晚了,今天身体有点吃不消。”

手指了指房间:“我先回房冲洗一下。”

又安慰她:“我没事的,妈,你别担心。”

房门关上,温简拉过椅子,没精打采地坐了下来,满脑子刚才江承轻轻抱着她时的样子,以及他在她耳边低语的话。

他说他那天回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