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文件夹,说声谢谢,转身要走。

保姆陈姐过来打扫后,司建宇重新进来跟他们讨论合同,终于最后敲定了所有细节。到晚饭时间,米晓岚才再度出现,看上去神态恢复了平静,她准备的菜式中西合璧,十分丰富,而且一看就知道,每一样都不是简单的家常菜,都是需要花功夫才做得出来的。

“这房子装修得真漂亮。”

司凌云完全没料到他还有这种想法,“我父母早就离婚了,我跟妈妈生活,单亲家庭,她也算不上什么有钱人。”

程玥被女儿话里隐含的嘲讽刺痛了,“我有现成的例子给你看。你大哥的妈妈,跟你爸爸一起长大,一到法定婚龄就嫁给了他,当时他穷得叮当响,两人一起挨了好多年穷日子,然后……”

“得了吧,她已经走了。”曲恒面无表情地说,“演这个真的会上瘾吗?”

司凌云深吸一口气,慢慢下楼,在还有五六级阶梯的地方停住,“咦,大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弄得跟探监一样?”

“想不到今天她会来。”

去年程玥拿到滨江花园新居钥匙,喜不自禁地展示,司凌云只当是妈妈自己去向父亲开的口,完全没想到是逼弟弟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这且不算,居然还想再要一部新车。司凌峰的个性远比她敏感内向,在父亲面前有些畏缩,她当然想象得到他受到了多大折磨。

“我们有一半血缘关系,我又从你那个年龄过来,所以知道你的感受。你表现得叛逆,不过是因为你很孤单,你希望有人在意你的感受。但是成年人的思维跟你不一样,他们不见得理解你传达的讯息。你不可能这样不管不顾一直厮混下去,你会一天天长大。人都是社会动物,必须依一定的规则生活,谁想打破规则,谁就会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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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凌云拨开树叶,

“闭嘴。”司凌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傅轶则微微一笑,“司小姐不介意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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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凌云进去,再次打量四周,“这又是走的什么路线?待会儿吃饭时可以叫姑娘在旁边唱小曲助兴吗?”

傅轶则哑然失笑,“很明显,走的就是附庸风雅的路线。我猜老板如果知道客人有这种雅兴,大概真会考虑提供这项服务的。”

司凌云撇嘴,“既然是餐厅,我比较重视能吃到什么。”

“这里的清蒸鲥鱼做得很不错。”

“一边听人弹筝,一边吃鲥鱼,恐怕会被鱼刺卡到。”

傅轶则笑了,示意一下,弹筝的女孩子缓缓站起,过来给司凌云倒一杯茶,然后走了出去。

“你脸色不大好。”

司凌云既没换衣服,更懒得补妆,只简单地说:“有点儿累。”

“不要太为工作的事情烦恼,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好命可以一语不合拂袖而去的。”

她吃了一惊,瞪着他,“谁告诉你的?你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他笑了,“别紧张,我没在你父亲办公室装窃听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什么消息都足够扩散开了。我是听你大哥说的。”

她往椅背上一靠,再不想勉强掩饰疲惫与烦恼。

“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父亲的公司从一开始就遍布各种亲戚,他早知道该怎么平衡、甚至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涩然一笑,“听到我父亲这么善于玩弄权术,我还真觉得安慰。可惜我在公司什么也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那也不见得。司董事长做到今天的地位,完全不缺人迎合,你坚持你的立场,他反而会重视你的存在。”

一个女儿需要用尽心机争取才能让父亲看到她的存在,仍然不可能安慰到她,她摇摇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去什么地方一个人生闷气了?”

他猜中她的行为,并不让她意外,“开车转了一下。认真想想,也没什么可气的。”

“你确实长大了。”

“我都26岁了好不好,这么讲简直是一种讽刺。”

“跟年龄无关。”他深深看着她,“其实今天晚上我已经做好被你放鸽子的准备了。你肯来,证实了我一个猜想:你根本没打算跟我约会,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你打算敷衍我。几年前你绝对不会这么做。你学会了说服自己不再一个人一直愤怒下去,也学会了敷衍别人,当然能算长大了。”

被傅轶则这样精确分析行为,她不得不更加戒备,勉强一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没生气到要绝食的程度。我饿了,如果你要继续讨论下去,我就另外找地方自己吃饭好了。”

“好,不说了。”他按了电铃,服务生进来,“上菜吧。”

隔了一会儿,服务生送上了两钟汤,傅轶则给她倒红酒,她拒绝了,“我还要开车。”

他也不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紧接着其他菜送了上来。菜式十分精致,鲥鱼也确实美味,但司凌云根本没什么食欲。她一边无精打采地吃着,一边想,司建宇根本不了解她,她也高估了自己,她完全没有抱着目的与人从容周旋的天赋,更别提对手是傅轶则这样高深莫测的男人。第一次约会已经这么难熬,以后该怎么办?

她一抬头,发现傅轶则正带着好玩的表情看着她,仿佛等着看她会出神到什么时候,她叹一口气,放下筷子,不想再撑着吃下去。

“喝杯茶再走。”他莞尔,按铃叫服务生进来收拾桌子,重新沏茶。两人到窗边坐下。

31、4。。。

傅轶则语气悠闲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跟董事长说了,交给侯律师处理。我不再跟进。”

“希望你别认为我好为人师想教训你,凌云。甩手不干很快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在关系盘根错节的家族企业里做事,你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被人这样质疑、诟病、掣肘,你能推掉所有的工作吗?”

司凌云默然。以她的个性,既然已经进入了顶峰集团工作,就算没有妈妈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她也不会容许自己轻易退出。可是想到坚持下去必须面对的一切,她就有无名的厌烦和茫然。

“如果你真在意这份工作,再细小的环节也不能轻易退让,想办法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

“听起来倒也不难做到,有详细攻略吗?

她挖苦的口气让傅轶则笑了,“我有两点建议。第一,跟你大哥合作。他目前在顶峰地位举足轻重,但跟你们的继母相比,他的力量仍然单薄。他的目标当然是接你们父亲的班,要证明他能做到这一点,他需要培植更多有能力、足以信任的人共事,结交更多共同进退的盟友。对他而言,你是很好的人选。”

她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是一想到在父亲的公司里如此拉帮结派意味着什么,便一阵烦躁,“我只是一个法务——”

“别妄自菲薄,在旁人眼里,你首先是司霄汉的女儿。”

她沉默一下,问:“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