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又可悲,上官黎咬紧两面腮帮,像一只嘴里含满稻米的田鼠,一动不动地呆望着。上官仁不好气地哼了一声:“吃啊,这是罗伯伯的夫人亲自给你做的。”罗璞玉斜了他一眼:“不要怪怨他嘛。”依旧高擎着汤匙。一旁的我见状,贴着上官黎耳畔,说:“不要担心,让先生给你喂饭。”话一落下,上官黎嘴一松,咂了咂舌头,咬住了汤匙中的鸡渣肉。“咦!你瞧,还是你有办法,这一招真管用呵。”罗璞玉兴味盎然,举着汤匙,一鼓作气地给他喂了几口。罗璞玉望了望,旦见我:一袭月白色葱绿绸的薄短T恤,上面印有一行配图的英文字,黑湘云纱的大脚裤,显得精体干练。一只翡翠玉镯,戴在手腕上衬着象牙色的臂膀,清秀俏美。一对矮跟白蓝丝靴,垂着红穗子。头发盘成慵妆髻,耳朵两边各有一个玳瑁梳子,使我立落素雅。罗璞玉幽幽地说:“还是姑娘有办法,他或许只认得你。”我从桌上拿起纸巾,在上官黎的唇边沾了沾,说:“也许是这样。黎哥是上天赐给先生的。先生也曾说一个云游喇嘛赏给黎哥别号‘天赐’,也许上天是在磨砺他,是在考验人,我们应该对他有信心!”身后的上官仁听了,挤出三分笑,一脸尴尬。上官黎咀嚼着酥香嫩爽的鸡肉,那甘孜孜地美味,他已许久不曾享用。罗璞玉目光温逊,言词肯切。而上官仁心里对上官黎有一丝愧疚,一直不敢言露。花蓝里,鲜龙眼,皮薄囊嫩。大石榴,果肉裂破。他给上官黎捡出来,轻放桌面上。罗璞玉说:“上官若需要帮助,请敬开尊口,你们远在芙蓉镇,吃喝俱是不便。令郎想吃啥,我可以让拙荆做出来,那样方便。”上官仁一听,自是喜悦,但婉言回拒:“如何敢麻烦罗夫人。惭愧!惭愧!”罗璞玉笑道:“本人向来喜爱令郎,原本配于小女素素,只可惜她明花有主。嗨!”两人一面说,鸡渣肉已全部吃完。罗璞玉温目望我,笑道:“淑茵姑娘照顾黎儿,实属不易。上官可别薄待了她。”上官仁凝眉抽烟,笑道:“淑茵是我信得过的人,由她照顾黎儿,我们大家非常放心……”突然,窗外一声雷击,震耳欲聋。我急忙起身,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两人坐上了车后,闲聊些漫无边际的趣味事儿,但在上官嫦的心里,却隐隐不悦,两个月了,她是头一次看望上官黎,论情论理已使她深深自责。事实上,只是由于两个月内,是上官嫦在校园最繁忙的一段时间。期间,她参加了学校的一次文化课的统考,还准备着芭蕾舞的考级,一切皆使她应接不暇。作为学校芭蕾舞班的文艺骨干,上官嫦经常有表演活动,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在训练和文化课上。她学习优秀,要求进步,取得过一累串的佳绩。这与她富足殷实的家境形成显明对比。在她心里,她担心哥哥上官黎的病情,担心妈妈梁婉容的情绪,也担心香墅岭的运行状况。父亲年已花甲,怎么能承受上官黎不幸的境遇?她未免替他们担忧。现在,好不容易闲适了,安排好一切,她终于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看望病中的哥哥。

一天飞快过去了。我拉开窗帘,望向窗外那些粉红色的、轻薄鳔绡般袅袅飘摇的垂天雾霭。大都市的天空毕竟有别有芙蓉镇,看得人心情格外压抑。九点整,樊主任带着她的实习护士走进来。樊主任将医院汇诊的情况祥细地告诉了上官仁,依然是最初诊断的间歇性失意症。上官仁和我听了,不禁百感交集,长舒了一口气,原以为上官黎的大脑受到了创伤或是其它病症,现在,终归有了一个准确的诊断。樊主任肯定的告诉我们,经过医院系统的治疗,上官黎的康复指日可待。汇诊结果出来后,她已为上官黎制定了一个科学的治疗方案。但是,它的先决条件,是家属和病人的全力配合。为此,我们两人言听计从。

风雨如磬,一日三惊。寂静的香墅岭因上官黎的返回而紧张和哗然。毓秀楼大客厅里,一时间涌入众人。上官黎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桌上一只青瓷美人觚,里面插着几枝欺香吐艳的红海棠,如胭脂点点。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焚着香,丝丝如袅飘满客厅。上官仁望见上官黎,顿时瘫软地蜷坐进一张椅子里。我、葆君、喻宥凡、以及王瑞贺和王润叶依势而待,大家皆一脸愁云。这当中,王润叶一身塔拉丹湖绿薄纱裙,头发盘成一个髻,髻中

,看上去难堪的样子:“淑茵,还是你吃吧。”突然,跑来两个志愿者,一个拿着三角幡旗,呼啦一摇,说:“各位,凡是村民的,按甄家的规定,领取一份狩猎品。不是村民的,可以参加他们的焚香仪式。”上官黎对那志愿者说:“好,我们知道了。”喻宥凡笑呵呵地问上官黎:“甄家又是谁家呢?”上官黎一笑,回道:“爪哇村最有名望的人家,除了甄家还有谁?”我揣测地说:“那画湄儿不是甄家人吗?”喻宥凡想了想,犹疑地说:“一会儿进了甄家就知道了。”

而在不远处,我给老妪盛了一碗

一个男子指手画脚地吼了一声,伴着玩世不恭地嘲笑,嚣张的气焰一寸一寸姿意上漫。我微微怔了一怔。随即,我镇定了。我望着女孩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女孩道:“不,姐姐!我根本不认得他们。”“哦!”我惶惑极了,惊讶极了。我问:“你们有权带她走吗?”男子摇了摇头,明显势弱地瞥了眼女孩。女孩鄙视地朝他们哼了一声,坚决地说:“我要走。我不会待在你们的橘林里,姐姐快点带我走。”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

谁料,一个微小的疏忽在霎那间发生。恍然间,车轮前方,一只灰溜溜的山雉在左右奔跳,他吃了一惊,慌乱之中,下意识的踩动刹车,却不想,一头栽向路旁的小河里……

喻宥凡带着我走近庄园外的柏油路,两旁凤凰木夹荫,秋风拂过,捋下片片落樱。这时,葆君和王瑞贺赶了过来。他们看见脸上挂着微笑的我,心照不宣地笑了。“姐姐,”葆君拉住我,柔声细语地问,“你怎么走出来了,我们大家都为你着急。”我说:“不,我不要紧。我只是想出来透一透气。”王瑞贺嘿嘿一笑,望着我们说:“不用担心,这儿有我和喻宥凡,淑茵姐不会有事的,是吗?”他看了看喻宥凡。“呵,瑞贺说的是。”喻宥凡拨了拨头发,眯着眼笑道,“现在好了,她又恢复了常态,我们大家可以放心了。”哈哈哈,大家一阵驰久地爽声大笑。

一日,葆君坐在阳光照耀的花栏下,一面察看用过的药包,一面喁喁自语:“已经第五包药了,姐姐应该会好起来了吧。”我在房中听见她在自语,生怕她难过,于是笑道:“人总会生病,妹妹不要为我难过。有朝一日,我会康复的。”她走进房中,我正襟危坐在窗下。一个礼拜了,我神情低迷,一直无心梳妆打扮,现在倒是一身靓装。窗下,我身穿塔拉丹红色薄纱裙,两只胳膊上罩着漏网格的黑色丝筒。长发轻垂两肩。双唇上涂抹珊瑚色的唇膏。睫毛扑扑闪闪。一对高跟浅蓝丝靴。腿上是银肤色长筒袜。葆君说:“姐姐今天真漂亮,你是该好好打扮自己。”我微笑着,手捂胸口在房中踱步。连续喝完一周中药,胃里总觉隐隐泛酸。葆君问:“姐姐怎么捂着胸口呢?”我羞赧地笑道:“姐是药喝多了,不防!”

罗璞玉注视着他们,从包里掏出证件,有身份证、工作证、户籍证,和职称证。他希望证件能证明和澄清他的一切过失。他把证件递给他们,不料,他们将证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们不需要你的证件,你收回它们吧。”“你不要再狡辩了,我们只想要你的一个答复。”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凶相毕露,他们恶霸地踩着地上的证件,逼迫罗璞玉承认他的所做所为。罗璞玉大吼一声:“不!你们三个嚣张跋扈、不可礼遇的混蛋,滚出我的房间。”女郎斜睨他,她的眼神是轻薄的、是得意的、也是凶暴的。她心想,眼前教授高分低能,轻而易举落入他们设计的蛛网里,如何能让他逃脱。

天微微亮了,纺织厂的大门口伫立两个人。喻宥凡和王瑞贺抱着一卷红绸横幅,正在左顾右盼。上官仁天未亮已起床,他一夜未眠,那是由于梁婉容给他讲述了路遇歹徒的事情,使他惊畏不已。走出毓秀楼,他看见王瑞贺在大门上拉起横幅,上面标注着一行字:《热烈欢迎SIYB创办和改善你的企业学员班参观指导》,将他唤至身边。他告诉王瑞贺,省城来的罗璞玉教授将带着他的学员班,一共二十人要来香墅岭观摩纺织厂,让他做好接待事宜。王瑞贺已知祥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应允。

上官嫦睁开了眼睛,仿佛看见哈男满含泪水的双眸,正坚定地注视她。上官嫦问哈男:“为何会有眼泪呢?”哈男试了试眼角的泪水,对她说:“我的眼泪是幸福的、也是甜蜜的。我的眼泪是为你而流,只有你能让我流出幸福和甜蜜的眼泪。”

一日傍晚,天边云蒸霞蔚,诡奇多姿,远处似有烟轻袅而起,漫溢四周。上官仁萌生前往湖畔散步的念头。他走出房间,唤上我一同前往。湖畔有木筏和舟楫,他凭栏远眺,内心风卷残云。他出神的寻望远天浩瀚碧波,吟诵道:“水何澹澹,山岛耸峙。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静立他的身后,随他轻声低吟。“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莫愁湖畔堆满了愁雾愁烟,岸边的芦苇丛像戟一样锋利。几只鹭鸶从芦苇丛中扑棱棱地飞出,使我们一颗心惊悬了起来。风渐起,湖面涌动的波涛嘶吼着,也不知道从哪飘来一只木筏,泊动在栏杆下一耸一涌。我仰头看着天空,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也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中熠熠发光。湖那么蓝,巨大的湖浪掀起裙裾般的白色浪花,在我的脚下旋转飞腾。我喜欢湖泊,喜欢它的雄浑壮观,喜欢它的千娇百媚,一切生活的囚牢都在此时此刻轰然瓦解……站在生长藤壶的岩礁上,我宛然像个仙娥姿态翩然。上官仁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我。旦见我身穿水红罗衣,满头乌发轻挽于背心后,以一根银丝带挽束。我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下巴尖翘,似是透出一丝倔强之味。晚风吹荡着我的罗衣,衣襟随之迭起沉落。我嘴里轻声哼着歌,娴雅淡静。湖面上静谧至极,除了有水鸟临湖飞驰,还有那卷起的白色浪花击打湖畔的岩礁,再就没有一点活跃的气息。上官仁愁索地吸烟,轻松和舒适在慢慢消失,悲哀和空虚重新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害怕寂寞的黄昏,黄昏使他更加思念至亲之人。

蓦然,我走进病房:“先生你起来了吗?我给您带来了鸡蛋和牛奶。”上官仁仅管内心百感焦急,但他顺从地走过来,坐下用完了早餐。一夜之间,他显得苍老了,他头发凌乱,瞳仁无光,眼角频添皱纹,嘴角干瘪,双手颤栗,身上半墨府绸长衫也褶里吧唧。他望着我,怏求道:“我想出去走走。”

赵峻熙翻阅贾梦鹂的死亡卷宗:贾梦鹂,女,十七岁,于六月九号在萤桥路发生交通事故,生命垂危。他再往下看,卷宗记录的是肇事司机的问讯。赵峻熙心里想,为什么她一定要走萤桥路,那是一条车辆拥堵、频发交通事故的路段。肇事司机、贾梦鹂又都与上官黎有直接关系,难道,是上官黎从中作梗,故意设计的一桩阴谋的杀人命案吗?刹车失灵,为何偏偏在贾梦鹂驾驶时出现状况呢?赵峻熙双手颤抖地翻阅贾梦鹂的死亡卷宗,种种疑云在他脑海深处纠结。要给死人一个慰藉,要让坏人绳之以法,从警十年的赵峻熙给自己鼓舞勇气。他放下卷宗,目光正视面前风流典雅的上官黎。倘若他能恕实交待罪行,那么贾梦鹂之死就能结案。赵峻熙将燃尽的烟蒂入在烟灰缸里。接着,他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窗外秋意渐浓,不时卷入一阵荷花菱角的幽香。房间飘满了烟雾的味道,他感到窒闷,于是打开了窗户。

上官黎打架、斗殴被拘役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山庄。第二天早上,上官仁焦急地来到了他的房间。看着上官黎受伤的额头,上官仁连嗔带怨地问:“黎儿,你怎么和别人打架了?”上官黎躺在床上,呆若木鸡地望窗外。他在想贾梦鹂,也在想自己,他不知道失去贾梦鹂以后,他还能干什么。生活已经变得枯燥,已经变得乏味,没有谁能让他重新找回自己。上官仁望望失魂落迫的上官黎,给他打开了窗户,气咻咻地说:“你已经二十多岁了,难道还要我每天为你操心吗?”上官黎直起身,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他:“爸!是别人找我打架,不管我的事情。”上官仁平心静气地说:“你不要忘记了,梦鹂之死你还牵扯在中间。”上官黎坚决地回道:“我不知道。”

这一天,山庄到访两位不素之客。只听当中一人道:“我们是芙蓉镇公安局的,我是刑侦队长赵峻熙,人称‘白头神探’!他是我的同事耿爽。贾梦鹂涉嫌他杀,我们正在进一步调取有关材料。请问,上官黎人在哪儿?”站在客厅里,上官仁接受着盘问,听说要寻找上官黎,便急忙给上官黎通了电话,催促他尽快回山庄。半个钟头不到,上官黎驾着他的奥迪返回了山庄。

晚上,贾梦鹂轻轻一挥手离开了上官黎。死神无情地带走了她,只留下上官黎一个人默默垂泪。贾梦鹂离世的噩耗大家都知道了。梁婉容发呆地僵住了。上官仁叹惜地摇着头。我的面前又现出她的靓影:柔美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红的唇。第三个白天,上官黎一个人疲倦地返回,他的脸颊迅速消瘦,眼睛里布着哀怨和血丝。他埋着头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沉默。他的头发、胡须上沾满了灰尘。我不敢看他的脸,我生怕望见他哀伤的眼神。他坐了一会儿,脸颊上淌下了泪珠。他一动不动,任由泪珠一颗一颗地淌下来,一点一点地飘落地上。

的脚印。我半跽在地板上,迈力地用粗绒布擦泥淖。窗幔挡不住夏日的炫目,阳光照满房间抚向我的背。我将地板擦干净,铺上从干洗店拿来的江南丝质古铜色编花地毯。窗外的树梢上鸟儿在快乐地唱歌,深红的蔷薇花绽开如一颗一颗璀璨溢金的红宝石,土埂滋生蒺藜,尖硬的茎尤如玫瑰花茎上的刺一般,还夹杂着几株蛇目菊和龙胆草。我望了望梁婉容的房间,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动静。我走近桌边,看着葆君带给梁婉容的四件刺绣:《夕阳晚照》《杭州西湖》《秋水烈焰》和《蕉声夜雨》。一转身,上官嫦的叔叔走进来,他穿着整洁笔挺的西装,怀里揽着一大束鲜艳的郁金香,他看见我在揩脸颊上的汗珠,于是向我笑了笑:“夫人起床了吗?”我想也未想,淡淡地告诉他:“夫人在房间,还没有起床。”他说:“嗯,那没关系。”说完,他揽着郁金香进了梁婉容的房间。他待了很久,差不多到晌午时离开。

夜里两点钟。上官黎坐在电脑前,他喜欢玩电脑游戏,喜欢玩三国杀,他无意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凌晨了。彼时,他觉得脑海异常清晰,像是被注射过一剂兴奋剂。他点烧一支烟,放在嘴唇里,还是不够过瘾,他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一会儿,他的房间里已是云遮雾绕。

像想到了事情。就在白天的时候,一个大陆房地产开发商对他的购销合国提出质疑,不断打电话催促他,要求更改合同上的条款。他烦心透了,他在心里埋怨自己落入尴尬的境地。他缓慢地直起背,俯下身子,将半截烟扔进了烟灰缸里,向上官黎的房间喊了一声。

哈男望着上官嫦,笑道:“上官嫦,你还在弹钢琴吗?”上官嫦露齿笑了一声,靠在钢琴的右首:“都快半年了,你想听我弹琴吗?”哈男道:“好呀,你会弹什么曲子呢?”上官嫦想着,纤长的手指绕着发梢:“嗯‘莱’、‘大海’、‘让我们荡起双桨’”哈男道:“真的吗,太好了,你真了不起。”哈男说着,竖了一下拇指。上官嫦道:“骗你是小狗。”哈男笑了笑:“你能给我弹首‘大海’吗?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上官嫦笑着:“当然可以。”上官嫦移过身子坐在钢琴前:“淑茵姐,帮我拿住乐谱。”上官嫦笑望着我说。我坐在上官嫦的身旁,接过乐谱,翻开到‘大海’篇。上官嫦不动声色,沉静了一会儿,她撩过垂在两鬓的头发,蝶翼似的纤指在琴键上弹奏。哈男不转睛地望着,脸庞上浮现男孩阳光般灿烂地微笑。我在空中擎起乐谱,尽量纹丝不动地配合上官嫦。琴声涟漪般荡漾,仿佛爱情岛上攫人心迫的呼唤,一绺绺,一丝丝叮咚作响地落在上官嫦的房间里。窗外,相思树忘情地摇曳,溶在琴音里,簌簌地飘落几片树叶。上官嫦随琴音的节奏,舒缓有致地摇晃身体,两只手膀在琴键上移动,仿佛盛开了一百年的相思树,缥缈无依。弹完一曲琴音,上官嫦扭过头注视哈男,笑道:“怎么样,好听吗?”哈男咧嘴笑了,他高高地抬起手臂,在他的头发上拨了拨,他的星一般的眼睛闪出一堆不可扑灭的亮焰。他说:“好听,真没想到呢。”上官嫦开心地笑道:“真的吗?你以后常来,我给你弹琴。”上官嫦望着粉装玉琢的哈男,两只手在脸庞上不停地揉动。哈男直爽地答应:“好呵!”上官嫦羞答答地站起身,白嫩的面孔露出少女的纯真,她问我:

金胥申是福建漳洲人,在上官仁家做厨仆五年光景,凡事已游刃有余。乍一望去,她脸上的皮肤松松垮垮,脑门后,盘一个短圆发髻。她做事勤快、利落,为人本份、热情,但身材矮小,人显得瘦削。有趣的是,她说话的语调间总带着蹩脚方言,所以她说话向来字斟句酌。尤其同梁婉容夫人说话,从来是想着说的样子。我没有

我暄暄嚷嚷地说:“宥凡、瑞贺,你们看呀。”两人随着我的目光一望,果然见到传送神像的队伍。我们在涌涌扯扯之中,一起走进六角古楼刹里。

金山银山攒万斗,谁合眼时带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