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么哩不愿意?”莲娭毑问。
“静儿,小佘是你自己看中的,不管今后过得如何艰苦,只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好日子呢。男人不是前世转胎来为你作牛作马的,而是让你放在心里头慢慢疼、慢慢爱的。”
静儿迈出迟疑的步子。兰子一把抱住她,连同她怀里的嫩毛毛。
“晓明说是广播。”莲娭毑纠正兰子的说法。
兰子看到这条标语,眼睛珠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看着高美丽红扑扑的脸和衬得蓝色列宁装鼓鼓的胸脯,刘主任眼睛珠子发直,过了半晌才说:“小高啊,你是红卫兵吧?”
“你这鬼伢崽,你晓得么哩是‘四旧’?”莲娭毑直起腰,瞪着盛祖。
“爹,你得了么哩病呀,哪么不去医院诊呢?”兰子这话明显是冲着宗祥的。
刚倒进猪食锅里的猪潲还没热,莲娭毑说:“你们先走,我随后来哈!”
“打倒了王兆明,老子以后就是‘兆’字辈哒!”盛祖这话一出,更是引起一片哄笑和谩骂。
几天后,说媒的人上了门。静儿认得这媒婆,所以一见到她,心里就不高兴,一甩手,冲了出去。
“那么的驴毛子,冇得劳力挑不起哒?”二喜说。
他慌乱并迅速地从那人枕头下摸出那个布包。借着微弱的灯光翻开一看,刘楚生傻眼了:里面只有一叠废报纸!他沮丧地将布包塞回那人的枕头下,自己装着若无其事地出去闲逛。
“好啊,好啊,我就想要你用劲拚命顶,顶断你的骚棍棍莫怪我!”
云鹏一喊收工,肚子早已饿扁了的男男女女像鸡崽子被黄鼠狼撵了一样,喝哧喝哧往家里跑。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个人只有一个招工名额。
继茂对兰子说:“山上的路窄,两边的柴草又深,你要侧着身子走。”
“找下塘队里的寿跛子唦,他手脚蛮麻利。”玉梅婶子说。
“唉,莫说这事,莫说这事,来,坐到火塘边烤火!”玉梅婶子抱起顺生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
“静儿还小,留在屋里也做不得么哩事,书读多一点总还是有好处。你看玉梅婶子家的艳明,读完初中,不是嫁到公社李部长家里做媳妇了吗?”莲娭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佐证,她不想把兰子“搬”出来压兆明,怕他在自己面前挂不住脸。
“骂了如何?骂了如何?你就不是好货色!”细娥双手叉腰,活像只有着双耳的大尿罐。
“去呀!去呀!”玉梅婶子提高了嗓门。
“你们要好好记着,就是饿死,也不能偷东西呷!”兰子用手去摸静儿那被打红的脸,静儿一扭身,冲了出去。
山上该落的树叶都已落尽,显得萧条清冷,可兆明却是一身躁热,春情勃发。躺在床上的他翻来覆去,不知不觉,那胯下之物如立春后破土的楠竹笋,仿佛有种刺破青天的冲动与霸气。
兰子笑笑:“快莫这样说,快莫这样说,我有难处也是靠大家帮衬呢。”
兰子忙应承着,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记性……”她拍了一下脑门。
“你们是在床上捉到他们的?”玉梅婶子问得那几个民兵面面相觑。民兵们心里清楚这是刘楚生有意要整继茂和兰子,所以都默不作声。
兰子弯腰从缸里舀了一桶冷水,当她将水桶使劲提上齐腰高的灶台时,却感到肚子往下一沉。她连忙将水倒进大锅里,放下木桶,感到肚子有种往下坠落似的痛。
地坪里站满了挑着被絮的人,玉梅婶子那刚进门的新媳妇荷花也来了,一家人的铺盖由云鹏和东明挑着。玉梅婶子见兰子挑着一担,忙要女儿艳明帮忙挑,兰子不肯。
“姆妈,有油渣子!”盛祖眼睛里放光。
当兰子擦着眼泪往回走时,她发现有一个高个子人影跟在后面。她认出那个人是继茂,但她没有停下来等他,而是加快了脚步。
静儿一下子情绪高涨,说:“我两门都考了九十五分,弟弟算术冇及格。”
“我也不晓得,刘社长说要抓他当典型,只怕是要整他的驼子呢!”继茂替兆明担心。注:整驼子即有意找茬为难对方
“再少挑点也不行!”继茂很坚决。
兰子把静儿和盛祖带回自己的屋里,任凭外面的争吵。她没有精力参与,也根本不想去参与。
床铺柜子搬到了禾场角上,只半天时间就把屋顶掀掉了。静儿带着盛祖呆在玉梅婶子家里,兰子一心一意和玉梅婶子、莲娭毑做饭菜、烧茶水。兆明想趁这次机会在屋后再加两间房,说是伢子们大了要房子住。
万队长没喝茶,他要兰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问兰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与胡天龙是什么关系?”
“木料倒是自己山上有,只是要人工,现在社里抓得紧,不晓得能不能请到劳力。”莲娭毑担忧地说。
“也去哒呢,我今天才搞清楚,他就是刘米爹屋里老四,叫楚伢崽。”榜爹说。
兰子刚被抬进屋,玉梅婶子搀着冬娭毑就到了。莲娭毑见兰子这神情,急得团团转。东明和他爹云鹏退出屋子,玉梅婶子留下守着兰子,继茂洗净手上的血迹,一屁股坐在门外阶级边的青石板上。
兰子从腌制腊肉的大瓦缸里选了块肥瘦均匀的猪肉。提在手上,估摸有五、六斤重。扎着小辫子的静儿不乐意和奶奶呆在家里,吵着也要跟着姆妈去碾米房。
“我有两个细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