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因着知道今天他们老大娶媳妇儿,这波大喽啰小喽啰一个个都跟嘴里跟抹了蜜糖似的,轮着番儿的上来说吉祥话。

于是他手下这伙人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只要是敢从白家岙过的,必定雁来拔毛,拔完毛削完肉再剔骨炖汤,一点不浪费。

而另一方面,赵宝栓自觉有愧于他,再加上对面万长河最近动作频频,所以他这一段日子也不怎么露面。

不过他不来,总有人来——比如刘炮。

刘炮每次去见这位假夫人都带着新鲜玩意儿,好像沈延生真是个需要人讨欢心的女人。隔三差五,不是糕饼就是零食,以至于每次见他,沈延生都要盯住他怀里袖里,因他总能摸出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来,给他解馋去乏。

这天也是,刚过午饭,刘炮又准时出现了。不过他最近有心事,叼着烟嘴进了赵宝栓的屋,往炕桌旁一坐,他满腹惆怅的长时间静默。

沈延生胳膊底下垫了个枕头,侧躺在炕上摆弄那几个鹅卵石。一会儿排成十字,一会儿排成平行,边玩边用期许的目光打量刘炮。可他的愿望落空了,刘炮专心致志的对付着嘴里的关东烟,吸一口吐两声,竟像忘了还有他在一样。

沈延生不满,“啪”的一声响,朝刘炮丢了个石子。

“走远点,味道熏人。”

自顾自的发起牢骚,他脸皮厚到一定程度,几乎把自己当成这屋子的主人来对待。

刘炮一踉跄,没在意。

最起初,他对这位从天而降并且赖着不肯走的客人没有好意,每天来报道,其实就是为了监视对方的言行——怕他是万长河那边过来的奸细。

可连续几天观察下来,他又觉着就算沈延生是万长河的人,那也不能千算万算的算得如此精巧。再加上这小白脸成天的只知道吃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晒晒太阳散散步,几乎都不出这个院门,更不要说刺探情报——没有奸细是这么当的!

如此,每天来赵宝栓屋里报道,似乎还成了一种享受——沈延生有副好皮相,连续几天好吃好喝的供过来,愈发显得他白里透红精致细巧,漂亮得像个小瓷人。

赵宝栓睡过沈延生,那是阴差阳错迫不得已,如今刘炮也想睡,因为他裤腰带子松,管不住裆里的二两肉,见着个漂亮的就想骑。

此时抬眼看了看沈延生,他“啪嗒啪嗒”咂了咂烟嘴说:“你什么时候走?”

沈延生不理他,翻身过去对着半开的窗格,只把个屁股露给刘炮。他穿的裤子窄小,身子一拧就贴得越发紧密,神不知鬼不觉的勒出一道细缝,两片屁股滚圆结实的从布料底下绷出来,翘乎乎的突着。

“这可真特么是口好屁股。”刘炮想,想着看着,心里痒痒,心痒连着手也开始犯贱,他递出烟杆子,去挑沈延生的衣摆。

可还没等他沾上去,沈延生忽然一骨碌从炕上翻了起来,盘腿坐到炕桌边。

“我不走了”他说。

“什么?”刘炮还伸着手,一时尴尬的不好收回。他微微侧头扫过沈延生的腰臀,讪笑着低声问道,“你真要留下来给我们大哥做老婆?”

沈延生一推炕桌:“你有这兴致不会自己去?”

刘炮说:“我不行,我得当捅人的那个。”说着,他又心生狭促,半玩笑似的说,“我说你,该不是被干出瘾了吧?我听说这事儿,只要是上了身就下不来。再说,咱家赵哥那分量,可够你痛快的……”

沈延生不说话,光用黑漆漆的眼珠盯住他。然后在刘炮满面的淫笑中光脚跳下地去。挨个摸那几把椅子,他挑上把趁手的,抡起来就往刘炮这儿招呼。

只看一道黑影当头劈下,刘炮反应灵敏,及时的侧身一闪,就听哐啷一声,炕桌在他眼前碎了个四分五裂。

双目圆睁,刘炮嘴里的烟嘴也掉了。

亏得他身手好啊,不然碰上这携风的大暗器,骨头再硬也不经打!

一下不中,沈延生不含糊,拉回椅子还要接着抽,这时候听刘炮大吼了一句:“你说你留下来干啥?!正经的!”

沈延生把椅子杵到炕沿上,说道:“你们干啥我干啥?”

刘炮直拿余光瞟那两条挨着自己的腿凳子,正对了沈延生说:“我们可不干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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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栓亲自下山跑了两趟,他这几天是被一桩烟土买卖给绊住了。

罗云镇里新起了家烟馆,馆子主人就是镇长的女婿。要说大烟这东西寸缕寸金的,只要顺利弄进镇,那便是一笔流水财,捞都捞不尽。

本来镇长家女婿开烟馆,这生意就不地道,可人家在这片做惯了霸王,管你门斜不斜,道歪不歪,总归都是生财之道。

为了保那批烟土,镇长特地派出罗云镇的保安队随行。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对白家岙这帮乌合之众也是个警示,告诉他们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跟谁姓。

消息一放出来,白堡坡同落雁岭上的两窝人全都磨刀霍霍的拉开了架势。

镇长带头贩运烟土,这是大不义,万长河肯定不会错过里面大捞一把的机会。而赵宝栓沉寂许久,对于这笔生意同样觊觎。

土匪说的好听点,还讲究个“义”字,但要想平白无故想揽起几百号人,谈何容易。

起码你得有钱有枪,养得起,装得起。

赵宝栓想得明白,这趟生意,他志在必得。

这天上午,他就把手下几个师爷相当的人物齐聚到了自己屋里。沈延生是外人,被他赶出去遛弯了,可也不是单放出去,有瞎眼跟着他。

临出门,沈延生很是鄙夷得看了看那两个毛毛糙糙的臭皮匠,这其中就有肥着胆子调戏他的刘炮。

就这几个粗人凑到一起,难不成还能弄出什么锦囊妙计来?反正他是不信。

白堡坡这块山势较陡,前面看是茂密的树林子,背面却是无处下脚的悬崖峭壁。直上直下的山路没有正经台阶,沈延生随便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脚底下痛得厉害,半步也不愿动了。他挨着块水边的大石头坐下,一直跟在后面的瞎眼健步如飞的赶上来。

他在这里待得久,脚也熟,路也熟。看出沈延生吃这山路的苦,就笑嘻嘻的从后腰掏出个牛皮水袋递过去:“大嫂,你喝呗。”

沈延生抬头睨他一眼,发现这小跟班有一口好口牙,雪亮雪亮的十分整齐。

“你叫我什么?”他不悦的开口。

瞎眼蹭蹭脚底的山石说:“我知道,你是我们赵哥从山底下抬回来的,睡也睡了,可不是大嫂么?”

瞎眼其实不明白这男人和男人到底怎么睡,可刘炮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男学生和老大在炕上办过事儿,所以要自己时刻盯紧这位准大嫂,关键时刻,还可以算是立功。

尽管刘炮这人经常信口开河的没有正经,但赵宝栓也确实是把屋子腾出来给这男学生住了,这点总假不了。所以瞎眼对沈延生特别好,鞍前马后的,怎么伺候赵宝栓就怎么伺候他。

蹲到地上给沈延生捶了捶小腿,他一脸谄媚的说:“大嫂,我们回去?”

沈延生接过牛皮水袋喝了口,仰头环视周遭,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