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险些喷笑出声,眼睛一弯,还是笑了。

说句老实话,魏太后此人算不上坏,她只是不喜欢明湛。这也很好理解,谁会喜欢屡屡与自己做对,将自己的面子踩成狗屎的人呢?

魏宁端起来尝了尝,赞道,“不错,就是有点儿甜。”

魏宁行礼退下。小子,我可算帮了你一码。

亵渎龙体!明湛当场喷了……凤景乾一脸口水。

“你又与明湛商量了什么?到寿宁侯府挑三拨四,是什么意思?”

寿宁侯直想喷血,你,你,你这是啥意思!我,我要不是冲着他能做世子,我能把嫡亲孙女嫁过去啊!

世家子弟,传宗接代与光宗耀祖一样重要。大婚的时间也早,譬如先帝,十三就大婚了,那会儿能不能办成事儿也是个未知呢。

泰阳大公主婚后不过两年,丈夫寿安侯便因病去了,她一个人守着儿子到如今,颇是不容易。因泰阳长公主守节贞义,魏太后也有几分另眼相待,笑道,“如今绍明出息了,你也熬出头儿了。哀家想着,大婚前让绍明袭了爵位,也算双喜临门。”

他了解明湛,一个能在他眼皮底下掩去锋芒、装傻充愣的小家伙,够聪明,看他在帝都的行为,也够手段。现在,也展露了野心。

凤景乾看了一回兄弟的热闹,自然不会让兄弟为难,遂笑道,“让明湛与你住在王府吧,你难得来一次,也该父子团聚些时日。”

33、王至

到正月十五进宫时,明礼再三劝他,“我叫人做了好几盏花灯,赶紧换一盏去,看你这两只红糊糊的是什么哟。”明礼带的是一只兔子灯,像范维说的,用红宝石嵌的兔眼儿,兔身是用细纱缀了兔毛儿做成,里面点一支短蜡,整个兔子都盈盈发亮,精致可爱。故此,十二万分瞧不上明湛的石榴灯。

明湛侧身坐在亭中挡板上,伸手虚扶。

福昌大公主是个厉害的,教出的女儿也不逊色,可魏安也是正经皇亲,皇上的嫡亲表弟,俩人谁也不檚谁,时不时干上一仗。有时打的太厉害,福昌大公主带着女儿一状告到魏太后跟前儿,魏太后叫了魏安去责骂,魏安便道,“大婚三五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不让我亲近丫头,难道让我绝后!”

这也在情理之中,又是凤景乾金口玉言,魏宁笑道,“哟,这可是大喜事儿。明年是太后娘娘六十五的寿辰,王兄素来孝顺;其二,明湛头一遭离家,王兄定是不放心的,心里挂念着呢;其三,郡主大婚,还有大公子也到了议婚的年纪。”

凤景乾几天没见到明湛的课业,难免打听一二,得知明湛请了假,便问冯诚,“石榴院宣过太医吗?”

福昌大公主心中顿时一空,没个着落。

当然,关于明湛如何扒光福昌公主脸皮的详细全过程,在范文周的文书里都有详尽的介绍了。

明湛摸出小本子来要写字,凤景乾拍了拍御案,“到这儿来写。”

明湛根本没理会,大摇大摆的离开。

何玉虽不乐意,明湛一定要看,也只有从了。他年纪本就小,又是内侍,梳了双丫髻,倒比清风明月更娇俏一些,明月逗他,“哟,哪儿来的俏丫头,过来,姐姐给你找套裙子穿,好生装扮装扮。”

于是,凤明礼一夜好眠。

明湛摸出小本子,写道,“你与我父王关系很好吧。”

凤明礼郑重道,“先生放心,我绝无此意!”

他不能让凤明礼太顺,凤明礼太顺,他就不会很顺,连同镇南王妃的卫王妃也会尴尬。

凤明瑞自己身边儿的大太监被差去请太医了,这里头,还就是凤明瑞稍微高大些。

即便凤明澜真的是朵牡丹花儿,明湛也没心思跟他对眼儿。抱拳作了个罗圈揖,明湛一掸衣襟,抬脚就走了。

魏太后也未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湛一眼,明湛正在低头看菜碟儿,也没灵醒的与魏太后对上灵犀一眼,让魏太后很是气闷。

又捏捏明湛的肩膀,少年骨骼纤细,握在手里幼小而单薄,见明湛无精打采,凤景南和声道,“明湛,你年纪小,去了好好念书,有空写信回来,别让我和你母亲惦记。”

做父亲的,俩儿子要上前线了,总希望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深厚的兄弟感情,时不时叫了明湛明礼一道喝酒。

明艳十四岁,比起刚发育的男人婆明淇和仍圆圆嫩嫩的明湛,明艳身段儿亭亭,乌发似云,走路时纤腰如春柳,带着轻盈的风情,身上有淡淡的香。

他亲娘是镇南王正妃,虽然舅舅远在帝都,不过也是侯门贵第,非同凡响。

凤景南走后,明湛重回到石榴小院儿,不紧不慢的生活。

魏宁则继续做着明湛的乐理先生,如今明湛笛子吹的不错,魏宁打算教明湛弹古琴。

明湛不乐意学那个,魏宁把自己家里珍藏的大圣遗音抱来给明湛赏鉴。他发现了,这小子相当贪财,跟他一讲这琴如何如何珍贵无匹,如何千金不换,顿时便有了兴致。

魏宁将自己的宝贝搁一旁,整个显摆过程摸都没让明湛摸一下,然后便远远的收好。随手再取出一张稍小的带着清漆味儿的七弦琴,温声道,“你先学这个,等学好了这个,再让你弹大圣遗音。”

明湛虽不大满意,却非不知好歹,勉勉强强的点了个脑袋。

魏宁认为明湛在乐理方面很有灵性,是那种触类旁通的灵气,许多人弹一辈子琴都是匠气十足、邯郸学步,可明湛哪怕刚开始练习,乐曲里的喜怒哀愁便可以随着高高低低的琴声弥漫开来。

他的技巧并不如何高明,独这份天资实在令人感叹。

琴如其人。明湛虽口不能言,其内心却不知如何瑰丽多姿。

明湛其实不介意学一些才艺,琴棋书画,什么都好,反正他事情很少。如今连太后都少找他茬儿,谁见他都躲着走,连凤明礼凤明义也不知道是怎么商量的,轻易不肯露面儿。

搞的明湛真是……他娘的……寂寞如雪啊。

他叮叮咚咚漫不经心的弹了两首曲子,就缩回了手,跑到一边儿的火盆前去烤火儿,太冷了,不知不觉冬天已经到来。

抽抽鼻子,红薯的香味儿很甜。

魏宁很喜欢吃红薯,不过这种东西难登大雅之堂,因亩产高,为穷人所喜爱。尤其是放到炭盆上烤来吃,香软甜糯,为魏宁所钟爱。

魏宁掰了一半递给明湛,“少吃些,听明月说你天天吃,大便干。”

若不是香香甜甜的红薯还在冒着喷香儿的热气,引人食欲,明湛差点儿直接拍到魏宁脸上。他,他也喜欢吃这个,小厨房有心讨主子的欢喜,蒸的、煮的、油炸的、烤的、烘成红薯干,变着法儿的给明湛收拾了来吃,明湛连吃了三天,结果吃成便秘,在马桶上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头的小菊花儿还受了些伤,才便了出来。

请御医开了几副通便的汤药才好了,哪知明月这个大嘴巴给唧咕出来,正巧给魏宁听个正着。今儿刚拿到烤红薯就先恶心明湛一番。

自从魏宁敲边打鼓的帮了明湛一个小忙,助明湛得到了帝都权鉴,狼狈为奸的两个家伙心照不宣,交情更近了一步,魏宁闲了便会来石榴院逛一圈儿

魏宁认为明湛野心勃勃,如今明湛龙遇浅滩,正是交好的机会,反正,明湛若飞黄腾达,他们交情在先。若明湛野心夭折,对魏宁也没啥损失。而且,他有一个便利,他是奉旨教明湛乐理。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说句心理话,魏宁还挺喜欢看明湛郁闷时嘟起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