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渐渐隐在一片云层里,夜色暗了下来。穆兴旭和臧小六依偎在一起,他的手在臧小六的身上摸来摸去,摸到臧小六胸前一对饱满的,那一对,像刚出笼的剔溜圆的白面馒头,几乎要从透明的的确良褂子里挣脱出来,色如深冬冰雪,味如三春桃李,态如秋波滟滟。穆兴旭只在上边捏巴捏巴,臧小六即浑身酥软,心脏突突地跳荡,又紧张又焦灼又期待。

穆兴旭把曹明俊送到医院进行治疗,二十多天方才出院。这段时间,穆兴旭守护在曹明俊身边,没有吃的喝的他来置办,缺了医药费他掏钱垫上,弄得曹明俊怪不好意思。“你是买卖人,怎能天天守在我的身边不去做生意,我已经很好了。”穆兴旭安慰曹明俊。“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外,我把你撞成这样,我不看护你谁看护你。”

“小六呢?”周晴和推开穆兴旭和他娘,急切地问。“难道,她没找见你?”

沿途的绿树密杂浓郁,湖溏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水光潋滟。多么迷人的江南景色啊,穆兴旭不由地回忆起七年前的江南之行。陈怀志乡韵十足的肘鼓子,筑路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璎珞旅社的义气与心动,上海镇宁路的艰辛与苦涩,程姗姗无怨无悔的真情告白……

长毛贼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耍流氓,是从书上看来的。”

臧小六冷笑一声,“就是你爸,把我送的派出所。”

得到王璎珞的救助,穆兴旭想走走不脱了。山东人受不起别人的恩惠,一旦接受了,当百倍回报。穆兴旭就琢磨着能为这一对父女做点什么。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有了。这一对父女势单力薄,开这么一家旅社,怎能跟那伙小混混抢客源?抢不过呀!这些事情小旭子能做到。自此,穆兴旭每天晚上都和王璎珞去车站揽客,使得璎珞旅社房客盈门,生意日渐好转。王璎珞的父亲恣得眉开眼笑,开始喜欢这个从山东来的小伙子了。王璎珞更是对穆兴旭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像穆兴旭这样高大的身材,对于一位江南女子绝对是吸引力。王璎珞沉浸在对穆兴旭的爱恋之中。与此同时,穆兴旭却陷入一种深深的矛盾当中。一方面,他无法忘怀和臧小六的那个夜晚,无法忘怀臧小六炽热的爱情。另一方面,又无法拒绝王璎珞辣的目光和执著的情意,因为他已经沾染了她的身子。在山东男人看来,沾没沾一个女人的身子,性质完全不一样。时间一长,穆兴旭憋不住了,把和臧小六的事情对王璎珞合盘托出。穆兴旭的坦白,非但没能堵住王璎珞的爱情攻势,反而让她义无反顾。王璎珞一把抱住穆兴旭的腰,“我不在乎她!”死死抱着不放。火热的激情燃烧着穆兴旭一颗年青的心。一米八三的山东汉子的野性被王璎珞的爱情舔舐着,体内汹涌的情感喷薄而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柔弱的一位江南女子,竟能承载着他高大的躯体,如鱼得水,如云随风。

李飞去找长毛贼,臧小六仍然卖她的生姜。臧小六想,穆兴旭就是头顶的太阳,照耀着她,却够不着他。天气渐渐地凉了,树叶一片又一片地往下飘落,如同一只又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臧小六寻寻觅觅,思思量量,终无结果。

娘来个娘来,

一个暖烘烘的春日响午,一个叫陈怀志的男人在臧家附近转来转去,他希望逢到一位叫臧小六的嫚儿。陈怀志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刚巧被臧小五撞见。陈怀志捏个胡地,臧小五怀疑是小偷小摸,抬腿就追。陈怀志慌不择路,一脚拌倒在一墩榆树圪垯上,跌了个狗啃屎。臧小五扭住陈怀志的脖子,大声问:“干什么的?”“找人。”“找谁?”“臧小六。”“谁让你找的?”“穆兴旭。”臧小五松开陈怀志。“他人呢?”“在苏州”。臧小五仔细询问了穆兴旭的情况。说:“回去告诉他,我们全家人都不想见到他。”

干穆识字,会写“千里驹”,会治鱼刺卡喉。谁家小孩吓着了,高烧不断,神智不清,怎么看也看不好,找干穆写上一张“千里驹”,晚上搁在门后头烧了,第二天孩子就活蹦乱跳地准好。甚至有人吃鱼一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喉咙,咽,咽不不去,吐,吐不出来。干穆往茶碗里倒上半茶碗墨汁,在里边胡乱划拉上几个字,端起茶碗站在庭院里,面朝南一仰脖子喝下去,一句话不说,回家一觉睡到天亮,么事没有。逢年的时候,干穆突发奇想刷了红纸,裁成一绺绺地,拿毛笔写成门对儿,到集市上去卖,居然成了抢手货。坦上崮镇派出所的金柯所长发现了干穆的门对儿,一幅幅隽永的对联征服了他。所里正缺一个能写写画画的人手。春节过后,干穆就正式去坦上崮镇派出所报到了。

穆兴旭放弃立刻回山东老家的念头。四年时间过去了,自己不但没混出个样子,反而害了一条人命,怎能忍呢。苏州这个伤心之地是呆不下去了,这里是他的屈辱之地,他只能继续前行。再往前走,就是上海了,他想他应该去那里。

下下江南唻。

孙蕊听了,笑得肚子都疼起来了。说笑之后,闭目睡去。

夜里,臧小六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阵哼哼叽叽的声音,惊醒了,模模糊糊看到孙蕊正和一个男人翻来覆去。臧小六吓了一跳,以为来了坏人,刚要喊叫,忽然听到孙蕊嘴里咿咿呀呀似喊那个人的名字,不像来了坏人,一定是孙蕊相中的男人。臧小六局促不安,也不敢动弹,生怕弄出响声。嗓子里好像有东西堵着,想吐又不敢,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男人从孙蕊的身上爬起来,抓起衣服往外走。孙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男人转过身,吻着她,如此缠绵,才离去。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毛贼。只有鬼知道,孙蕊和长毛贼是怎样搞在一起的。

孙蕊转回身,悄悄地挪到臧小六身边,臧小六故作酣睡状态,孙蕊才放心地睡去。

臧小六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合逢着也不行,仰贝着也不行。她想到穆兴旭,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自己的下身,抚摸着,一种莫明其妙的冲动与快乐传遍了全身。

第二天,孙蕊的脸色出奇地好看,昨晚上的事情,谁个都不说。

臧小六闷闷不乐,干活更卖力气。孙蕊说:“妹子,你真勤快!”

臧小六听了,“再给你补充补充,勤快,就是尽力多做,不停地做。”

“俺以前认识的那个山东汉子就跟俺讲,勤奋不怠的人一定有所成就,一定出人头地。俺要是还能见到他,一定让你们俩配成对,俺告诉你,他的名字叫穆兴旭。”

“穆兴旭?”臧小六停下手里的活计,瞪圆双眼望着孙蕊。

“只可惜,他因为给俺打抱不平,把工地上那个瘦高个子给揍了。那个瘦高个子表面上温和,背地里算计人,说是让他进城采购物资,实际上让司机把他拉到苏州,扔了。也不知他现在咋样了。”

穆兴旭的这些经历,臧小六一点也不知道。

“他力气大,饭量也大,我在食堂里,每天晚上都给他留一份饭。他一边吃饭一边给我讲他的嫚儿,他说他爱他的嫚儿,他那嫚儿,明亮亮的额头,高挑挑的鼻梁,红嘟嘟的嘴唇,要长相有长相,要人物有人物,跟妹子你一模一样。”

臧小六听得两眼湿润,早噙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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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满天下端着碗,都喜勤哩不喜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