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呼吸之后,蒲秀才落下最后一笔。

第五块地板上的,所有的墨痕都在变幻、扭动,构造出千百种图像,各有韵味精神。

张灵儿鼓起嘴:“不说拉倒!”

“我睡了多久?”

“诶诶……”

看到这一幕,张灵儿反而平静下来,蹲下身坐在他旁边,叹息道:“真惨!”

柳如烟似无所觉,继续说道:“这座庙,兴建在三十年之前,当时连年大雨,河道失衡,水灾不停。

道观与平日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大门敞开,里面漆黑一片,静悄悄没有声音,似乎主人已经远去。

张道士默然表示,道:“她竟然将妖躯让予了你。这么说来,妖灵已经去了黑芒山?”

前者神色温煦,笑容满面。

他歉意一笑,将红盖头盖在青乔头上,温声道:“晚上见。”

不过张灵儿办法多,她从包里拿出一块布,铺展开来竟然有十来丈面积,防水透光,将小院上空遮了一个密不透风。

蒲秀才送请帖当日,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永远离开千机城,再不回来。

说完,无尽的疲倦随着黑暗袭来,拖拽着他往下落,一直下落。

“是!”车夫一挥马鞭,车轮顿时滚动起来,向黑暗中行去。

就在她闭目等死之际,忽然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正大至阳的气息波动。

所以两人也没有再穿那件墨都兽皮做成的斗篷,由暗转明。

张灵儿瞪了他一眼,“静声!”

“告诉你也没用!”

略作思索,他退出了空间。

他习惯性地将手伸进怀里,触摸了天阙笔如玉的温润。

只是这张脸上,却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浪漫和天真气息,只有死气。

“我是青乔。”

张灵儿瞪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如今有与没有差别不大。”

张灵儿问道:“你们这河里以前有没有闹过水妖?”

见他不似强撑,张灵儿面上闪过一丝意外,语气中也多了一分平和:“这条阴尸鱼应该是吃了那只煞鬼的尸身,又吸了一些鬼气,才能如此。一般的阴尸鱼长不了这么大,不过这是好事。”

张灵儿瞥了蒲秀才一眼,哼了一声,似乎怪他多管闲事,快步追了上去。

……

话音刚落,一只小手便落到了他肩上,紧接着蒲秀才就感到一阵腾云驾雾,再睁眼,人已经站在了那只纸鹤的背上。

蒲秀才认得这人,起身回礼:“见过斐大人,小生正是蒲留仙。”

用过餐,蒲秀才叮嘱了几句,便准备去王府。

蒲秀才连忙上前,看着他满脸的鲜血,心里一紧,“唐兄,你怎么了?你怎么…”

黑暗中,王老爷面目阴狠,像极了一头孤狼,猛然怒喝道:“兴海!”

“死人了!死人了!”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他。

仆人带了不少伞过来,但人太多,不少人共撑一柄,狼狈往屋里跑。

但今晚,他确实耍诈……不,变通了。

无论是王员外这个做书画生意的,还是何大人这个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重重考核,最终得中进士做官的读书人,鉴赏书画都是最基本的能力。

这话一出,立刻让满院的穷书生酸秀才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心脏噗通噗通不停。

他挑了挑眉,脸上换了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你那些涂鸦鸡爪画,也只能在街头巷尾叫卖,一旦上了这样的大雅之堂,就只能是笑话!哈哈!”

空中,另一个“她”身形一晃,也化作一道白光,向山外飞去。

若非看在王承平这个肥硕流油的富商面上,他岂会对一个连举人都未中的秀才另眼相看?

“荷塘月色图?”

翌日,傍晚。

每落一笔,黄金地板上便多了一条发光的线条,将其他错综复杂的线条串联在一起。

笔!仙术!

……

两人喘着粗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心有灵犀,一左一右藏在砖墙后,只伸长脖子探头往巷子里瞅。

矮胖高瘦两人紧张地观看着,这一次他们引来的可不是追风鼠这种胆小鬼,而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煞神。虽说此人行走江湖之时,仅是贪财,但若是蒲秀才不从,找不到银票,他也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蒲秀才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留仙,你别介意,我实在太高兴了!”

张灵儿擦了擦口水,一边将手伸进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淡黄色的纸。

仔细一看,里面似乎夹杂着金丝,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就是道纸!”

张灵儿将纸铺开,一手拿着天阙笔,整个人显得信心满满,“看好了,本天师要画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