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年龄阶段,相差五六岁几乎就像隔了一代,怎么赶也赶不上似的。妹头看着玲玲二姐姐,就是这样的心情。她对日复一日的上学,下学的生活,简直都是灰心的。所以她的成绩没有太坏,而是保持在中游水平,那只是因为她的聪明,以及恪守义务的天性,她认为读书是她应尽的义务。事实上,她对书本上的知识是谈不上有什么兴趣的。弄堂前边的操场,就是妹头他们小学校的操场。下午放学回家,隔了篱笆墙,听着那些晚放学的班级在操场上体育课,吵吵嚷嚷,夹着老师的口令,哨子,还有呵斥,她好像从局外看见了自己生活的不幸。这时候,她就像个淑女一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用绷箍绷了一片枕头布,绣着花。妹头她们的小学校,就是间在弄口的民居里面,教室,办公室,都是东一处,西一处的。弄堂里的孩子,听到打预备铃了,再奔去上课,也来得及。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妹头还没上学,哥哥已是三年级学生了,两节课后的大休息,他都来得及奔回家,吃一碗猪油拌饭,再奔回学校。这条弄堂又地处闹市中心,课堂外边就是繁华的市面,下课时,女生们拥在窗前,点点戳戳地看着街上走过的摩登男女,还有对面橱窗里皮鞋的样式。她们给街上经常出现的人物起名,比如,"淮海路上一枝花"。这其实也是一个社会青年,家住在这条街上的某一条横马路上,她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有时手里托着一包油浸浸的熟食,有时是几条固本肥皂,还有时是一卷布。眼尖的女生甚至能看出这是一卷短裤的裤片,还是一卷龙头细布的口袋布。虽然是为了这些琐事进出,"淮海路上一枝花"依然穿得很正式,丝袜,皮鞋,过膝的裙子,衬衫的袖口端端正正地扣着扣子。她也是烫发,但不是妹头妈妈那样的短发,也不是玲玲二姐姐的蓬松额发,脑后扎两个小球,她是长波浪,可又不是披散在肩上,而是做成束发的样式,额发略有些小波纹,但比较平服自然。这种发式多是电影明星做的,摩登里带几分艺术气。她的头发又特别黑,衬着她端正小巧的额,鼻,脸颊,和下颔,分外秀丽。她有一件黑白格子的呢外套,下面配着舍味呢的长裤,特别和这发型合适,真是醒目得很。有一次,大约是匆忙出门,她竟穿了一双拖鞋,露出了赤裸的脚后跟。裤子也是家常的,人造棉裤子,洗白了,她又走得急,裤腿就裹着她的身子飘动摇摆着。女生们都傻了眼,心里激荡起一股嫌恶和羡慕夹杂的感受。望了她从马路对面走到这面,再走到马路那头,拐了个弯,消失了。玲玲忽然说了一句:"真像是马路天使。"大家并不知道"马路天使"是什么意思,但都觉得,这是再恰当不过的形容。妹头尤其吃惊玲玲会说出这样精辟的话,并且还说得那么冷静,就好像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几乎要对她刮目相看。这些名词都是从她姐姐那里听来的,有姐姐就是好,眼界都开阔。

下一天,他如约去了妹头的家。他无数次地走过这个弄口,这个弄口处在这条街的最重要的路段上。食品店,油条铺,文具店,书店,还有阿五头家的公寓弄堂,都在它的附近。可是他这是第一次走进去,心里竟有着几分悸动。每一条弄堂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性,有着不同的气味,并且包裹得很严。就好像古代的部落,有着一种封闭自守的性质。走在妹头家的弄堂里,他觉得妹头也变得不可思议了。他的大头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潺潺地流着汗。他们这些男生女生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也不怕热,在别人午睡的时候,他们串着门。弄堂里很清静,人们都躲在家里,太阳把石板地晒得白森森的。妹头家内阳台的窗户上垂挂了竹帘子,竹帘的缝隙里,透着耀眼的亮光,显得房间就有些暗,但却令人心安。妹头穿了一件无袖的方领衫,和一条花布裙子,裙子稍短,露出了浑圆的膝头。上下两种花色不一样,一种是绿花,一种是桔色的花,显见得是不经意的家中的穿戴,却很意外地相配。妹头郑重也做得主地煮了一锅绿豆汤,早起就煮好凉在那里,现在还微温着,他喝了一碗,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她就绞了把毛巾给他,上面有着香皂和百雀灵香脂的气味,不是像阿五头和他那样的浓厚的人气,还有馊气。经这一会开场式的忙碌,终于把他安顿下来,两人的尴尬也好了些,渐渐地适应了新的处境。她这才想起去拿哥哥的白烨树皮的信给他看。柔软的白桦树皮上,写着流畅的钢笔字,抄写着一些激情洋溢的诗句,他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妹头把缝纫机从内阳台拖进房间,接着她的永远不会完尽的缝纫活计。缝纫机的走针声,十分轻快,她又是十二分的熟练,一边踩着机器,一边同他说话。她又变得多话,教他如何应付毕业分配,说倘若真叫他插队落户去,他就不去,赖着,怕什么,最最坏了,也不过是插队落户,还怕人家不让他去?倘若不让他去,正好。她学着精明厉害的成年妇女,撇着嘴,开导他:有什么呢?你说是不是?真是的!然后看透了的样子,摇摇头。

的"戴",组成切分,下一句也是,唱起来就十分昂扬。像妹头家这样有自家独用的卫生,在这弄堂里,又好算上层了。自家搭的小卫生,仅占去内阳台的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三的地方,很宽松地安了一张大床,床头放一个被柜,床脚一架缝纫机,还有地方走路。妹头的奶奶,就带着妹头的哥哥和弟弟睡这张床。妹头则是同她妈妈合睡的,睡在大房间里。

薛雅琴对妹头很献殷勤。她找话和妹头说,夸奖妹头,为妹头服务。在休假日里,到妹头家去。到了妹头家,不是坐着做客人,而是帮着做家务:买米,买油,洗衣服,给地板打蜡。由不得妹头本性是不会喜欢这样性格枯乏的人,到底受她感动,和她做了要好的小姐妹。原先的好朋友玲玲,如今已连话都很少说了。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朋友,一旦分道扬镳,比陌路人还要生分。陌路人是毫不了解,一无渊源的,而她们则知根知底,有恩有怨,难以交割。不如一了百了,了断算数。玲玲本是要去崇明农场的,但她父母说可以养她,她也就不去了。背后她妈妈也和妹头妈妈叹过苦经,说有一个大的养在家里,这一个不养,要她出去,会记恨大人的。玲玲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心思全在打扮上。她现在脱离了妹头,就好像得到解放似的,个性变得独立起来,能够大胆地表现自己的思想。她的穿着可真是不同凡响。她将头发留长,紧紧编一条辫子,盘在头顶,盘到右耳后时,正好到辫梢,稍上那个红头绳就别在耳后。衬着她微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格外鲜艳触目。她,独进独出的,比当年她二姐姐还要有风头,是弄堂里最招眼的人了。妹头并不羡慕她,妹头有妹头的生活,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而薛雅琴,却是和妹头有着共同的新生活。

薛雅琴这样的自谦,倒使妹头在她身上挖掘出许多优点。妹头发觉薛雅琴其实并非像她看上去的那样糟糕,问题是需要扬长避短。她首先从头发上着手,改变薛雅琴的形象。她让薛雅琴把头发留长,前刘海梳上去,再从偏旁分路。想不到,这小小的一点变化就使得情形大为改观,薛雅琴变成了一种大眼睛,方下颌,有点洋派的脸型,只是她的表情还有些瑟缩。但这不要紧,慢慢培养起了自信,就会好的。妹头还把自己的一件衣服借给薛雅琴做样子。薛雅琴借去了很久,也没有还来。后来听别的小姐妹说,看见薛雅琴就穿了这件衣服在曹家渡走。妹头自己没有说话,倒是师傅去和薛雅琴讨了。薛雅琴来到妹头面前,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欢这件衣服的样子,真的,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好的式样的衣服。妹头听了这么些好话,当然不好意思立刻要回衣服,就让她再穿一段时间。于是,本来是偷着穿的,现在则公开穿了,并且一直穿到破也没有还回妹头。像薛雅琴这样的自谦里面,多少有一些不自爱的,而妹头对她的纵容,也多少有些轻视在里面。可抹头自己并不觉得,只是一味地和她好,甚至有一次和妈妈说,让薛雅琴和哥哥好。这个建议也是含着不把薛雅琴放在眼里的心情,因为哥哥这时已在黑龙江谈了个朋友,东北人。妹头因为从小爱戴哥哥,而哥哥又向来对妹头不屑,所以,这消息使她有些生妒,同时,也有些害怕,不晓得哥哥的女朋友有多少厉害。而薛雅琴却是可由她拿捏,要她长就长,要她短就短。当然,事情不能跟她的如意算盘走。然而,这话一说出口,妹头从此就有了个心,那就是给薛雅琴介绍朋友。介绍谁呢?就是弄堂到底的一扇门里面,三层楼的阿川。她曾经说起过的,从苏北大丰农场抽调到江南造船厂的那个,就是他。

也已经有人给妹头介绍朋友了,师傅倒是帮妹头挡,说小姑娘刚进厂,还没出师,现在不谈。私下却问妹头,有没有要好的朋友,学校里的同学什么的。师傅从自己的经验出发,觉得还是自小一起认识,住一个地段,生活环境相近的比较好。像你这样的,师傅说,就最好还是嫁在淮海路上,要到我们那里去,单是一只马桶,就够你怨的。像师傅这样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人,总是把市中心的生活想得格外豪华,妹头就说,淮海路上的人也不是都是抽水马桶的。师傅笑起来,打趣说,怎么,喜欢上我们那里的人了?是不是我家兄弟永新?妹头也笑起来,她想起永新就是吃喜酒那天,跑上跑下最忙的那人,大约有十二岁。两人笑了一阵,妹头才说目前还不想这个问题,师傅很认真地看了妹头一会,然后肯定地说,那么,你就是有了。

他每个月回上海几天,回上海就必来妹头家。妹头的爸爸妈妈就好像已经承认了他似的,他们并不嫌他是崇明农场的,晓得他早晚是要回来的。而且,他还使他们想起远在黑龙江的大孩子,同样是戴眼镜,同样是斯文的读书人的样子。他们喜欢家中有成年的男孩子进出,这使他们感到有了依靠。所以,他来,还都留饭,妹头的父亲与他喝点酒,有点老少兄弟的意思。妹头和他呢?也很要好。他们两人最热烈的时候,也说不上是"爱"。"爱"这个字在他俩,总有些言过其实似的,有点肉麻。他们就是要好。两人一同逛马路,吃冷饮,买东西。现在,妹头就叫他"小白",择"白乌驹"的"白"宇,好像他是姓白。起先她叫,他不应,她再多叫几声,他也不得不应了。就这样,连阿娘也叫他"小白"了。小白现在晒黑了些,也不太黑,他们农场其他知识青年相比,还算是白的。他黑一点,倒显得瘦和结实了。事实上,他也确是瘦了,还长了些,终于有一米七二了。所以,小白看上去成熟了,甚至,有一点英俊。在农场里,学会了抽烟,也耳闻目睹了如何交女朋友。总之,他的内心也成熟了。他自然地,就想和妹头一起尝试一下男女之间的事情。

现在,妹头时常上他家去,这稍稍违反了女孩子矜持的原则。但妹头一方面是比较率性,另一方面也似乎并不把他当做正经的男朋友。他也好像是又一个玲玲,却不是又一个薛雅琴。玲玲于她更具有玩伴的性质,而薛雅琴,多少有些像奴仆。当然,他要比玲玲有趣得多,他没有玲玲的刁钻乖戾,更主要的,他是个男生。妹头也看出他的变化,他有了几分男子气,不完全是以前的,大头娃娃的形象了。这也使她喜悦。所以,她并不忌讳这样频繁地出入他家,会被人看轻。他家住的那条弄堂房子,是比较零落的那种,房屋的样式,结构,新旧的程度,都不一致。有的有天井,有的没天井,有

的有阳台,有的也没有。他家住的那幢,是直上直下的一幢两层楼。倒是独门独户,但没有天井,没有阳台,甚至没有厕所,用的还是马桶。楼上是他父母的房间,楼下是阿娘带他们姐弟三人住。姐姐去了安徽插队落户,哥哥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从来是住外婆家多,住自己家少。所以,实际上是阿娘带他一个人在楼下睡。

小时候,他和阿娘一起睡这张宁式眠床,帐子一放,就成了他的小房间。他在床里的抽屉里,藏他的各种玩意儿,甚至有一次,还在抽屉里养了一只没长毛的小麻雀。这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不知是谁扔在那里一个麻雀巢,他好奇地拨开看看,看见里面有一只刚出生,眼睛还睁不开的小麻雀。他小心地把它捧在手上,感觉到它的体温,还有微弱的脉动,于是惊喜地发现,它还活着。他就带它回来了,养在床里的一只抽屉里,抽屉里仔细地铺了一些棉花和碎布。他用一只眼药水瓶吸了米汤和牛奶,滴在麻雀的小嘴里,小东西竟然长大了,羽翅渐丰。并且和他很要好,停在他的手心里,他将手一托,它就飞了起来,飞一圈,再回到他的手心站着。可到底是个活物,又是有翅膀的,最后到底飞走了,他还为此伤心地落了泪。他其实是有些像小女孩子,喜欢做些婆婆妈妈的游戏。但后来喜欢上了读书,就渐渐把这些玩意儿丢开了。他觉得书本里面的世界要广阔得多,虽然不是那么生动,但却是不受限制,很自由,而且也比较合乎他懒散的,疏于行动的天性。白天黑夜的,他就窝在这张宁式眠床里百~万\小!说,思想遨游着。姐姐插队之后,他也长大了,阿娘睡到姐姐留下的小床上,把这床让给他一个人睡,就更成了他的天地。

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同妹头一起尝试男女之间的事情的。他们实在是连一点常识都没有的,事情给他们搞得一塌糊涂,可彼此都兴趣不减。下午的时候,阿娘照例要到隔一条横马路,独身而居的舅公家去,帮他洗洗衣服,收拾房间,再烧一顿晚饭。他们便锁了房门,放下帐子。底楼的房间光线总是暗的,尤其到了下午。隔壁人家是有院子的,伸出来一方,院墙上的植物在他家窗上划下些疏淡的枝影,屋里面就更是影影绰绰。这本是闲暇的时分,他们却紧着忙碌。他们这样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连猪狗都不见,不晓得交合是件什么样的活动。又都是生活在保守的市民中间,将男女间的话题视为禁忌,无法得到一点点言传身教。那时候,也没有这类的科普性的书籍,全只有靠他们自己摸索了。严格地说,他们连接吻都接得不对,可他们也领略到了快乐,还不到心旷神信的境界,只是彼此觉着亲热。忙碌了一阵,消停下来,相拥着,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闲篇,也都十分满足了。因此,他们也就并不觉得难舍难分,分开一段日子还给各自留下回味的余暇。这也使他们的技艺不容易长进,分开一段再聚一起,先要复习一下,才可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进取。并且,他们还以为事情就这样算完了,就会停滞一个阶段,再慢慢有所发现。就这样,这个尝试进一步,退两步地,拖延了很长时间。好在两人都是同样的不懂,又同样的有兴趣,因此就十分合作,没有一点相互不满和埋怨而积下的阴影。在这尝试的过程中,他们还变得格外要好,甚至有些缠绵,生出温柔的小动作,他摸她一下,她揪他一把。他们靠得那么近,彼此可看见对方瞳仁里,自己的影像。变了形的,两头尖,就像一只枣核。多么难看啊!而且非常可笑,可是,极其的亲热。他们仔细分析着脸上和身体上的纹路,斑块,痘疤,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凹塘,比如妹头的髋部,就有一处,当她的腿或者臀曲动的时候,那一处便忽然一旋,出现一个凹塘。还有气味,也是他们研究的项目。他们发现,他的背部有一股暑天里西瓜的气味,凌冽而清甜,而到了腋下,气味就变得辛辣起来。就在他们探索着人体的奥秘,不期然地,他们成功了。可是成功一点没有使他们欢喜,而是两人都大大地吓一跳。他们慌乱不已,认为是闯了大祸,出了轨,不晓得如何收场。他们想,事情真是糟糕,他们以后再不要在一起了。慌慌张张地收拾了现场,立马分手。可是欲念却产生了,不约而同地,他们又上了那张床。

可他们还是不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他们都还不习惯,或者说不接受,欲念。这多少有些吓人。似乎是,这样的欲念过于实质性了,都有些担当不起。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却退不回去了。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无法不做这件事。有一个假日,他甚至没有回上海,她心里也挺庆幸的。但过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提前请了事假回来了。她呢?也正想着他。两人就又胶在了一起。事情到底不再像最初时那么可怕了,他们也基本掌握要领,情绪逐渐安定,放松,乐趣就又滋生出来。

有一次,在厂里洗澡,师傅趁人不注意,在她乳房上揪了一把,小声说:有谁碰过了?妹头脸羞得通红,好在莲蓬头的水很汹涌地冲着,她张嘴想申辩,师傅又跟了一句:小心点,别闯祸,还没出师呢!她脱口而出问:怎么小心?话一出口便晓得说错了,被师傅捉住了把柄。可师傅却没有再笑她,而是认真地向她传授计议,让她到药房去拿药,药是免费领的。妹头就不肯,说人家问起来怎么说?师傅就说:那你让他去拿。妹头说:他不肯的。师傅紧着问一句:"他"是谁?妹头又红了脸,再不理睬师傅了。第二天上班前换衣服,妹头见更衣箱角落里放了一个小纸包,里边是白色的药片。回头看看,师傅正对她眨眼,然后小声告诉她服用的方法。这样,妹头一直到正式嫁给他之前,一次事故也没有出过。

妹头和小白的关系,基本已被各方承认,只剩下一个具体问题,就是时间。妹头还须一年满师,小白呢,则要等待抽调回上海。他们心里也不急,觉得这样挺好,结不结婚都一样。而妹头自恃是已经有男朋友的人了,就公然过问起别人的事情。她真的动议要给薛雅琴介绍阿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