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嫂子竟然有些不爱听了,她白着脸斥墨璐,“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还会害我自家的姑奶奶么?她能生养了,我们皆大欢喜。要是生不下来孩子,哼哼,”梅嫂子冷笑一声,“规矩大的人家都会把你这个丫头当成通房的!”

周恒交握在文明棍上的手一抬,止住了两个人,转目看向梅亦皊,“你倒麻利,把什么污七八糟的家人都接到司令府里来了?你当这里是大车铺么?”

梅嫂子哎哟一声,“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家!”梅嫂子说着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收拾了那个jian人!”

小宝还不及回答,先打了个饱嗝。

梅亦皊收好了报纸,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拭着手,“这倒是自然,只是,这样非议到底要如何了解了?你的作为,我也是知晓的,去拆了报馆。可是根不治,治叶子,何用之有?”

成军攻战了舒北城,把水系最后一股军事力量消灭掉。

侍从叩靴出去。

梅亦皊放声大哭起来,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哭泣,哭得他肝肠寸断。他拥紧了她,轻轻的抚着她的长。

冯岱峰虽和夫人接触不多,但从夫人这次涉险寻夫一举,也看出夫人的为人。此事不仅于司令是种考验,于夫人更是。孰重孰轻,就看夫人如何行事了。

小溪轻轻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夫人,您可识字么?”

周启远会心的笑了起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冯岱峰见梅亦皊真着了恼,不敢再拦,马上吩咐人备了汽车,带上梅亦皊和墨璐去了临时的司令府。

也就是这么个弱女子,倒也让他刮目相看。从在牛头山,他看到被人掴肿了脸,嘴角挂着血,却依然问他两个随从的去向。那时,高文龙就在暗自佩服这个女人的大义。高文龙不是看不出来,从她被撕坏的衣服,就能知道匪要对她做什么了。平常女人此时早会被吓得哭爹喊娘,可是她却一直在关心她的随从。她于她的随从,是一种幸运。

梅亦皊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小手枪,那是周启远送她防身的。她拿起这支枪,轻轻摩挲着,想到了还未谋面的周启远。梅亦皊咬了咬唇,只能再赌上一赌了,她抬头向高文龙说:“高先生,我有个请求,希望高先生帮我。”

梅亦皊只觉两个名字很是耳熟,从前一直担惊受怕,她不曾细想,现在想想只觉得耳熟。忽然,她想起那一日渡口边遇到的那个贼子所说,绕过牛头山,就是没有争战的胡北县了。那么就是说,他们正在远离去乌兰的路,而是去了胡北县了。

匪听见了门外的话,手停了下来。他狠狠的一拳打了梅亦皊的胸口,把梅亦皊打翻在床上。匪下床来捋了捋散乱的头,嘴里骂着,“等会回来我再收拾你个烈xing的小娘们!”

一队人一直向山上走,直到走到一处由高木桩钉成的大院门前,里面迎出来一个女人,梅亦皊看得真切,这就是在船上偷她大洋的那个女人。女人早换了一件对襟盘扣短褂,她一见梅亦皊几人,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竟然是他们!老天叫他们合该落在我们的手上了!”

梅亦皊从前是温软xing子,凡事除了听兄嫂的,自己拿主意时倒少。这一路来,三个人惯常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倒让她不似从前一般柔弱了。她望过有些着慌的墨璐,两个不常走远路的女人如果要走前面的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梅亦皊先出了巷子口,见墨璐正四下里张望着。梅亦皊走出来,墨璐连忙迎上来,“少奶奶,快叫他们把行李拿上来罢。”

王普林只知道夫人是姨太太抬了起来的,夫人的来历他并不知晓。从前,他心里并没把夫人放在眼里,一介女流,不过是靠着三分姿色讨得司令欢心,有什么大本事?

胖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梅亦皊笑笑。“大妹子,你们要去哪啊?”胖女人似乎很热心。

终于有了清凉的风,梅亦皊倒觉得舒服了好多,她望着满脸是汗的罗安,她轻轻道:“谢谢……”

再转身时,梅亦皊如新婚不久的小媳妇一般。梅亦皊说,“不必了,这里有什么吃什么就是,我们最好别惹来太多麻烦,旅馆还是人多眼杂。”

梅亦皊放下茶杯,“我们明早尽早去看看罢,不管通不通,我们都要去乌兰县。”

火车站……三次来火车站,三次心情,她几时和这里结下了这些个悱恻之缘?

早已见惯了枪支的王普林此时已全无主张,他从前面对漆黑的手枪没有过惧色,而今天,他害怕夫人手里的那支枪了。王普林终于明白夫人绝非是和他开开玩笑,闹闹夫人的脾气,她是真的,她就是要拼了性命去找司令。而夫人的那份执着,也震撼着王普林。

文章最后写着,成军大有全军覆没的势头,前景堪忧。

梅亦皊点头回了去。

新婚的日子甜蜜而温馨。

周启远回身拉过梅亦皊,把她拥在自己身侧,“二叔,我知道我比不得您,亦皊她也不如婶婶,可是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儿女,虽被献与我,却有诸多无奈。从跟了我,到我前段时间大病,我都能看出她对我的一片心。二叔,我愿意给她应有的名份,您若是真心疼我,就请您答应我和亦皊成亲罢。”

二叔周恒最看好的便是李小姐,李先生自然也瞧出梅亦皊在周启远心中的地位了。先期,那些报端文字也许并非全部是李先生所为,但是他绝对是利用了这次风头,把梅亦皊拉到了后期的报纸上,尽坏梅亦皊的名声,他便给未过门的女儿铺平了“司令夫人”的道路了。

到了三楼抢救室的门前,梅亦皊已是气喘吁吁,她扶住走廊的墙,落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抢救室那道紧闭的大门上。

墨璐放下了电话,似乎去叫梅亦皊去了。没多久,梅亦皊接起了电话,周启远柔声问起,“你这几天还好么?”

一天来,梅亦皊没等到周启远的电话,她有些坐立不安。墨璐不住的安慰她,“姨太放心,司令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的。”

一路上,周启远没有一句话,而梅亦皊也只是看着车窗外。

墨璐吓了一跳,忙过来查看,梅亦皊淡淡笑笑,“没什么。”一边说着,她把手指含在口中,深深的吮着。

再坐下来,梅亦皊一抬,果然见对面的雅间里坐着李先生一家,而位置正好是对着他们的雅间。李小姐虽是坐在一旁,却是光线最好的地方,这边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粉琢般的俏脸。

她就这样被他的热情所感染,整晚上,两个人都是说说笑笑的。

梅亦皊局促的笑笑,“那么……请您等会儿,我叫人给司令打电话,叫他回来。”

周启远大为不解,去问墨璐,墨璐也只是茫然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