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等在一边急切的问,“周启远说什么?”

在周启远买了宅子后的第五天,梅嫂子决定一家人搬到新居里去。梅嫂子的理由是,没人在大冬天里搬家的。其实梅亦皊知道,那是她嫂子怕周启远变卦,防着夜长梦多。

梅亦皊望着兴致勃勃的讲着他先生的小宝,沉默了。

梅亦皊半倚在床边,实在不想听她嫂子说这些话,她抬起失神的眼来,向张夫人求道:“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可以不用再去张府里了,梅亦皊恨不能马上辞去这个差事,再借故把小宝也接了出来,这样她们一家人倒可以平平和和的生活了。

每日里,小宝欢快的推开梅宅大门,去大帅府上学的那一刻起,就是梅亦皊痛苦的开始。她默默的望着梅嫂子带着小宝出门,泪水就止不住的滑落。而泪落了后,她又要擦掉泪水去陪那个占了她便宜,却要时不时的给她些羞辱的男人。

到了百乐汇的正大厅,梅亦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只见正厅有一个吊灯,正向它下的人们播洒着暧昧的黄晕,灯下一双双相拥的人们正随着音乐跳着贴面舞,他们的脸都埋在了灰暗的灯晕里,看不清他们的脸。正对着正大厅是一个舞台,舞厅上有一个穿着火红摆裙,涂着火红嘴唇的舞女唱着一低缓靡靡的歌曲,舞女后方闪动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裙子和脸。也许是笑罢,也许是忧。

张夫人见梅亦皊姑侄到来,让人把小宝带到南院去,她拉住了梅亦皊的手,试探的问道:“昨天周司令送你回去了?”

张初起了身,叫着周启远,“启远,我们这次可是家宴,你看有你嫂子的妹子,又是你——我的兄弟,我们可一定要尽兴才是啊。”周启远点头称是,一行人去了仙乐居。

张夫人见状笑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那么,过几天还要有劳梅小姐,我先去准备明天的事了。”张夫人说着,转身走了。

梅嫂子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却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她嘴里不依不饶的咕弄着,“年轻人的事可是说不准,现在这种事谁又能拦得住呢?没准就能成好事。哼,要是都能拦得住,你和姜南又算什么?”

张初望着张夫人微笑着的脸,跟着问上一句:“夫人选的是谁?”

张初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正厅的大沙上,坐了下去叉开了腿。张夫人惯会察言观色,见张大帅忧心忡忡,先打走佣人,从桌上端起一杯热茶来,坐在张初身边细声问道:“大帅,难道有什么烦心事么?”

媒人进了门就给梅嫂子一块银元,口气轻描淡写说是那边给姑娘家的买果子钱。梅嫂子双眼放着光,好一痛招待媒人。

张夫人见梅亦皊走了,牵着大女儿的手坐在张初身边,“难得大帅早回来一天,我让他们在花厅里摆饭罢。”

到了张大帅府,梅亦皊下了车,她抬头望着挡在眼前的黑漆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忐忑的走进了张帅府。

梅嫂子见梅亦皊已经察觉,倒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叉着腰教训起梅亦皊来,“是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姜家那户人家哪里配得起咱们家?我帮你挑了户更好的,我的姑奶奶,过门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梅亦皊泪在眼中荡着,她能想像此时的嫂子正在扯着脖子,cha着腰,眼翻向上面的阁楼叫骂的样子。她进屋关上房门,把嫂子的骂声关在门外,泪水却再难抑住,梅亦皊扑在床上低低的抽泣起来。

这间阁楼是先前梅亦皊的母亲和她一起住的,后来母亲病逝,她嫂子忌讳着楼上是死过人的,所以不大上来。

这一天,臻惜走了进来,回道:“夫人,梅夫人的电话。”

张夫人一皱眉,她对那个市侩又没用的妇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这个时候她来的什么电话?有重要的事么?没有重要的事,你就说我睡了。”

臻惜却说:“她说有重要的事,请夫人亲去听电话。”

张夫人不耐烦走到了正厅里,接过电话说了声“喂”,梅嫂子就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夫人,亦皊她怀孕了!”

张夫人一听这话就是一怔,“真的是怀孕了么?请了大夫没有?”

梅嫂子在那边说道:“倒没请大夫,不过我瞧着她总是懒懒的,还以为是入冬要贪睡,可是这几天她闻到油腻的味道就想吐,饭也吃得极少,我看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张夫人应付了梅嫂子两句,就挂了电话。

张夫人这边放了电话,忙叫人给来府上看病的大夫打电话,等大夫一到,张夫人叫车直奔梅宅而去。

梅亦皊这几天确实没了精神,她正半倚在沙上,有佣人来说,张夫人到了。梅亦皊刚起了身,张夫人那边就进了来。张夫人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这段时间帅府里忙,我没顾得上来看妹妹,怎么就听说妹妹病了的事呢。”

梅亦皊慌忙说道,“姐姐别担心,我看没什么大事。”

“不行,生了病要看医生的,”张夫人说着一摆手,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张夫人笑盈盈的说道,“我这不是把大夫都给你带来了,妹妹就别硬撑着了,让大夫瞧瞧,我们也好放心不是。”

梅亦皊只好让医生为她检查,没多一会儿,大夫从内室里走出来向张夫人报告道:“夫人,这位太太怀孕一个多月了。”

张夫人惊喜的回转过头来,而梅亦皊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张夫人携住梅亦皊的手,“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妹妹放心,此事我定替妹妹出头。”

张夫人再说什么,梅亦皊一句没听进去。她怎么就怀孕了?还怀的是那个羞辱她的男人的孩子!怎么可能?!

张夫人见梅亦皊没说话,以为她累了,忙劝起梅亦皊好好休息,自己带着人出了后院,去了前院。

梅亦皊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房里,手不由得触上了自己的小腹。孩子在他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而且毫无征兆。

为他生孩子?

不!梅亦皊狠狠的摇了摇头,他不曾把她当成妻看待,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呢?这样尴尬境地下生下来的孩子,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也许从生下来开始,也注定这个孩子的悲色人生。

不……她不要她的孩子生活在别人的冷眼下,她不要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的关爱!她要想办法,她要想个万全的主意来,她也一定能想出个主意来……

张夫人在梅宅里闹了有半天,回到了大帅府。她回到帅府就给张初打了电话,“大帅,梅小姐怀孕了。”张初在那边就是一声哟,随后是哈哈笑声,“好,好,我这次倒要看看周启远要不要他的孩子了。你这几天准备着罢,看来我们的美人计要实施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