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案卷,走了出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军营大牢里。陈晓冰蜷成一团躺在床上,他让狱卒打开牢门。

“你倒是爽快,说,为何要下毒?!”他喝问道。

“她偷偷地向伙房讨了些油脂和草木灰,将其混合在一起。一开始她只是洗手的时候用,属下有些大意了,近日却将其放入洗衣水中了。”萧明远知道,这事到现在才报,他是有些失职了。

陈晓冰看着自己日渐粗糙的双手,知道整日的浸在水里必然导致双手粗糙,到了冬日还会开裂。这样的环境,一旦见血,必死无疑,她至少必须找个方法来自救。她知道宋朝已有肥皂,是将皂角或是无患子压碎再佐以各种香料而成,但是价格昂贵,显然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拥有的。

直到夜半时分陈晓冰才把那堆绷带洗净、晾上。她的脖子早已僵硬得不能动了,手脚已经毫无知觉了。

她正想着,牢门“呼啦”一声被拉开了,正如陈晓冰所料,来的并不是一直给她送饭的狱卒,而是两个穿着整齐的辽兵。

“她就这本事?”为了今天的行动,耶律濬精心地准备了好几天,对楼内所有的机关挨个完善了一番,生怕出什么错误,这才让萧明远行动。可是一番做作下来,她连第一关都没闯过去就干脆利落地躺平了,连个反抗都没有,这多少让他有些气闷。

五万两?是多少?这里的钱她没概念,不过看那厚厚的一叠,估计是笔巨款,肯定够她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睡了。可是这不是钱的问题,她肚子里没货啊,这让她如何说。这位大侠冒着危险将她救出,她总不能胡编一通让他稀里糊涂地闯进去,白白地送了性命啊!再说,据这位大侠刚刚说,他已经探过几回,大致情形怎样应该知道,她就是想胡扯也蒙不过去啊!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陈晓冰觉得自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啪!再一鞭后,辽兵见她没动静了,便住了手,上头交代要留她一命。他们把她下来,见她已经昏死过去,赶紧一探鼻息,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那点气息似有似无。

“晓冰,别怕,我来救你!”朱老汉小声的叫道。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准备用石头磨断绳子。

“晓冰,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结果如何,我不会怪你!”老汉看着她坚定的说,他也是利落爽快之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

今晚的月光还算明亮,她可以借着月光找到路。走到河边,她眼瞅四下无人,脱下衣裤。由于带着镣铐,她的衣裤早就被她撕开,然后用衣带绑上。她洗了洗衣物,用力拧干,然后平铺在河边的石头上,便借着月光下河了。

“怎么?”耶律濬何等眼力,随即便看出萧明远的迟疑。

“唉!她、她是我家儿媳妇,唉,说来话长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老百姓哪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啊!”老汉一提到家人两眼隐隐的有些泪花了。

陈晓冰立刻识相的爬了起来,抱了块她能搬动的石块搬到车上去。那壮汉看她听话,骂骂咧咧的嘟囔了一句“贱骨头”便走开了。

“昨天睡得怎么样?”耶律濬有些戏谑的看着她的狼狈样。

“我真不知道,哎,大哥,你怎么称呼?我叫陈晓冰。”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绕圈子了。

她毫无征兆的晕倒在万珍阁,离所有的军事机密都只有一步之遥,而奇怪的是,所有的机关都没被触动,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耶律濬甚至以为所有的机关都失灵了,但检查之后现都是好的,那她是如何进入的?目的是什么?

她走进了那个物体,这是一块美玉,美得让人沉醉,连她这种不懂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块无价之宝,它有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质,温润而绚烂,柔美而细腻。

“这里是哪里?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想回家。”

可是朱元通知道远不止那么简单,单凭耶律濬和萧明远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了。那日耶律濬看似没怎么过问,但那眼神就说明一切了。另外给她开药时,方子中有几味是难得的细料,却也照用不误,可见耶律濬是交待过的。萧明远在她昏迷的那三天,除了日常的公事之外,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这样的人塞给他,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倒叫他有些为难了。

朱元通把她安排到负责伤科一组中,这伤科的大医官宋启祥是个稳重谦和之人,祖上也是宋人,到不至于亏待于她。他们简单告诫了她几句,便让她下去了,然后他跟宋启祥交待了一些她的情况,那宋启祥也是个眉眼通透之人,稍微点了几句便心领神会了。

陈晓冰在这里的日子算是她来到大辽以后最好的,平日里只是跟在医官后面侍侍诊,给伤兵换换药什么的,算是轻松多了。在经历过几次生死之后,她的话明显少了很多,从不多事,很多事她也看得开了,其他人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未抱怨过。

以前她在大学期间也算学过中医,但那只是皮毛,真正接触了,现博大精深,现在加上明师指点,学起来颇有兴趣,和其他人相处得也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