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左手边的黑暗中隐晦的传来一声低喊,陈晓冰知道出事了,她下意识的向左边跑去。没跑两步,脚下一绊,只听“嗖”的一声,她左肩一阵剧痛传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漫天的困意便带着她见周公去了。

“敢问姑娘是如何进入清风楼的?如能相告,在下感激不尽!”大侠一个抱拳,终于开了口。

牢里是没有时间的,只有狱卒按时给她送些饭食,凭着这样的规律,她大概猜是白天还是晚上。狱卒送饭时也不理她,放下就走。有一种刑罚叫寂寞,陈晓冰每天的活动就是从牢房的这边走到那边,打打蚊子,捉捉蟑螂,后来连蟑螂都没得捉了,只剩下打蚊子了。

他们把她拉了起来,把她带到木架下,解开了她身上的木枷,然后把老汉的尸体放了下来,把她的双手绑紧了,绳子的一头丢过架子,接着用力一拉。

“等等,我看看。”朱老汉也是一惊,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好,大爷,听您的。”说到江湖经验,陈晓冰比朱老汉差远了,她知道老汉这样的安排是稳妥的。

这段时间,陈晓冰心心念念的无不是逃出去。现在还是夏日,再过一段时间等天气凉了,即使不饿死、累死,也会冻死的,她可不指望这些把他们当奴隶看的人会在意他们的温饱。与其这样耗着,倒不如试试逃跑,即使不成功,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这天夜里,大家都睡了,陈晓冰在床上有些睡不着,现在还是夏季,几天劳作下来,她身上又臭又粘,有些地方都长了痱子了,头早已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痒得不得了,她早就想洗澡了。

“她不像受过训练的,甚至不像干过体力活的,她显然受不了采石场的劳作。”萧明远顿了顿,“入夜后,她独自出来小解,没人察觉,她也没逃。”

“太子?!他是太子?!”她一听之下被吓得不轻。她大概猜到那男人身份尊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来头这么大,而她居然这么倒霉,惹到了辽国太子。

陈晓冰一行七人被挨个解开绳索,辽宋常年交战,再加上这些士兵管理的多是宋人,也多少能说些汉话。他们几个被分配在山脚下把山上运下来的山石搬到平板车上。陈晓冰看着这些基本上有她腰高的石块有些愣,估计这些石块的重量比她还重吧!

“少废话,走吧!”两个狱卒连拖带拽的把她带出了囚室,囚室里的三个男人连动都没动。

“清风楼!你进过清风楼?”那男子显得颇为惊讶,而且其余两个男人也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你到清风楼做什么?你怎么进入清风楼的?”

“我能看看吗?”虽然拿不走,看看还是可以的,不然出去之后都没法吹吹牛,那岂不是丢人。

但陈晓冰居然现白蛇的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你听得懂我说话?!”

“好,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是她不合作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随你们便吧!”她也没什么期望了。

“好!倒也痛快,几天前军妓营的管事还跟我抱怨说这两天那里的姑娘又少了几个,这不,本宫就给他找了一个。”从她的眼神中,耶律濬知道她不怕死。但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他就不信她是铁板一块。

“你!”陈晓冰愤怒地瞪着他,死她不怕,可是这人明摆着就让她生不如死,她做了什么样的丰功伟绩让这位当朝太子这般忌恨。

“我不去!”

“恐怕由不得你!押下去!”他也没空跟她废话,直接吩咐把她押来的士兵把她送到军妓营里去。

那两个本来压着她肩膀的士兵把陈晓冰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就要拉走了。就在出门的一瞬间,她用尽全力的一挣扎。由于陈晓冰的表现一直很服从,也没反抗过,她这一用尽全力的一挣扎,倒让她挣了出去。

陈晓冰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机会,当挣开的瞬间,她就向旁边的柱子用力撞去,与其被致死,倒不如死得这样干净。

就在陈晓冰将要要撞上的瞬间,左肩上传来一股巨力拉住了她,然后把她摔在地上,摔得她金星直冒。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也被撕裂开来,衣服上浸润了一大片殷红,她抬头一看,还是耶律濬。

“想死?没那么容易!”当陈晓冰一有动作,耶律濬就想到她要寻死,陈晓冰再快也比不过练过二十多年功夫的他。耶律濬眼见她要挣扎地站起来,他右手快的封住她的穴位,她无力地软倒在地。

“带下去!她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告诉将士们,今晚本宫请他们开荤!”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她说的。

陈晓冰绝望地闭上眼,全身无力地任由他们将她拖了出去,老天为什么这样耍她,她要是天生命苦她也就认了,可是这明明就是老天将她从人堆里特地挑出来整的,她倒底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等等,殿下,属下有话要说。”萧明远当时见陈晓冰一心求死,第一反应也是要拉住她,后来马上想到耶律濬要把她丢进军妓营,倒真不如死了干净,便没再阻拦。可是现在眼见她求死不成,而耶律濬是铁了心地羞辱她,便不计后果地开口阻拦了。

“哦,你有什么想法?”耶律濬让士兵们停了下来,转身问萧明远。萧明远跟随在他身边已有十余年,二人虽不说亲如手足,但却相互之间没什么隐瞒,遇到难题时两人商量时萧明远总能给他不时地提些好意见。那些意见往往能一针见血,或是另辟蹊径,所以耶律濬向来很重视他的想法。

“殿下,看今日这情形,她一心求死,她死了倒是干脆。但就属下看,她不会武功,那么她是如何进入清风楼的,肯定还有同党。她若是死了,这条线便断了。倒不如让属下问问她有何长处,再给她些时日。一来或许能从她日常所为中看出些端倪来,二来她的那些同伙说不定要来救她,只要他们再有动作,我们便有头绪了。”萧明远虽然尽量让自己镇定,他不敢保证他的这番话耶律濬是否能够接受。

耶律濬听了这话,想了想,点头向萧明远说道:“这个办法倒可一试,你可去看她是否合作,要是她不肯说,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是,殿下!”萧明远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走到陈晓冰身前,让士兵放开了她,并解开了她的穴道,说道“你要不想去军妓营,便要合作。告诉我,你有何长处?”

“你……不是昨晚?”陈晓冰闻言一愣,她记得这个声音,这明明就是昨天的那个大侠的。她再仔细地看向来人的眼眉,不错,就是这双眼,还有这个身形,分明就是昨晚的那个大侠。陈晓冰不禁怒火丛生,怪不得今天他们绝口不提昨晚的事,她和那人一起被擒,而他们也没有询问她和昨晚那人的关系,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被他们耍着玩!

陈晓冰还没说完又再次被萧明远点住了穴道,萧明远没想到他刚一开口便被她认了出来。他眼见陈晓冰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愤怒,暗叫不好,生怕她叫了出来,再生事端,便点了她的穴道。

“你听着,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想去军妓营,便告诉我,你有何长处?”萧明远的语气甚是严厉,但背对着耶律濬的眼神却甚是急切。他要让陈晓冰明白,他是在帮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跟他合作,而不是纠结于昨晚的欺骗。

陈晓冰被他吼得一愣,再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肯切,这人似乎有心帮她。他说的没错,这多得一日便多了一日的转机,她要不想被送去当慰安妇,就只能跟他合作,她向他点了点头。

萧明远见陈晓冰安静下来,眼神中似乎也没了恨意,知道她领会了他的意思,便解开了她的穴道。

“说!你会什么?”语气依旧严厉。

她会什么?这倒有些问住她了,从小到大她虽然成绩优异,但所学的东西在这里似乎用不上,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长处来救命。

她有些愣神,萧明远却是心急如焚,刚要开口催促,耳边便传来耶律濬慢悠悠的声音。

“算了,明远,看来她不领情,把她带下去吧!”他对士兵吩咐道。

“我……我会医术,懂点皮毛。”见那些士兵要把她带走,情急之下,陈晓冰也顾不得许多,张口便说。大学期间,虽说中医她只当选修课学学,但多少知道一些。再者,她的外科学得不错,这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是以外科创伤为主吧。

“哦,有意思,好,你们把她带给军医官,让军医官好好。”他的最后一句是冲着她说的。聪明的女人,细作执行的都是不知生死的任务,且往往单独行动,若是没有一两手保命的医术,怕早就魂归乡里了。她这样说,却不会暴露她的目的所在。

萧明远有些担忧地看着陈晓冰被带走的身影,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她的未来如何,这么做到底是不是能帮到她,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耶律濬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明远,笑道:“明远,你对这丫头挺上心啊,要是真看上眼了,本宫赏你如何?”

萧明远急忙单膝跪下,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属下绝无私心,请殿下明鉴!”他心中大惊,这位太子殿下心思缜密,对细节观察入微,他恐怕已经引起了耶律濬的注意了,才遭此一问。

耶律濬见萧明远如此紧张,忙将其扶起,“明远,你如此紧张作甚!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本宫亲自帮你提亲去,哪怕是公主,本宫也替你做主了!”

“殿下说笑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属下还要同殿下一起征战四方,目前暂时不想有家室之累。”萧明远顿了一顿,转移了话题:“据探子回报,瀛州守军最近守备明显加强,守军操练更加频繁。我方在瀛州的多处据点被破,精干的细作损失不少,其中恐有人已经投降,宋国近期恐有异动。”

“另外,魏国公和丞相依旧蛊惑陛下四处游玩狩猎,听说前几日又在宫中大摆赌局,以官位为筹,赢者居之,就这样他们安排乘势了不少轻信。皇后娘娘劝谏了几回,陛下刚开始还应付一下,可是后来连娘娘的面都不见了。殿下刚刚总领朝政,这帮人似乎急于培植自己的力量,与殿下抗衡。”

大辽虽然外表强大,但实际上内忧外患层出不穷,早已是外强中干。耶律濬虽是英明睿智,欲重整朝纲,整肃风气,但毕竟年纪尚轻,根基不稳。皇上日渐骄奢淫逸,宠幸权臣,以魏国公耶律乙辛、丞相张孝杰为的一党,与他们已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了。

“嗯,这些事本宫最近也有所闻,你去查查现在瀛州城内是何人主事,这人的行事风格与城守张松郑相去甚远,我们需早做打算。对于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一党,我们先按兵不动。只要他们在何处安排一人,我们也安排一人,职位高个一级,同时暂不对他们有什么动作,暗中监视,如有不轨之处,及时查处,不得姑息。”

“还有,听说前日耶律乙辛向父皇推荐一位僧人,据说神秘莫测、法力非凡,父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封为国师,你去查查此人来历,向本宫汇报。另外,据军备处回报,最近兵士伤亡较重,很多战场上轻伤下来的也高烧不退,轻则断肢,重则身亡,你派人去查查到底是何原因。”

耶律濬刚刚接手朝政,外有宋国和西夏虎视眈眈,内有权臣结党营私,心怀不轨。而道宗皇帝耶律洪基却越来越不能纳谏,闭目塞听,对于耶律乙辛一党更是宠幸有加,这些纷乱如麻的朝政让耶律濬有些有心无力。

“是,殿下。”萧明远躬身退下,留下了若有所思的耶律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