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解暑汤,小厨房也是煞费苦心,按照各个阿哥们不同的喜好和口味做出了新鲜花样,既可口又有益于身体,故而阿哥们皆是欢喜不已。

如果只是一个葛尔丹,朝廷也许还不会这么头疼,但是近日以来俄国沙皇不断侵犯大清边境,朝廷不得不怀疑:若是彼得大帝与葛尔丹联手,有俄国作为后援,那么葛尔丹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且短期之中无法打败。

“儿臣不敢有此意,周培胜将军对于大清忠心耿耿,汗阿玛明鉴!”承祜霍地跪在了地上。

承祜想着,虽然不是自己的同母弟弟,从前感情毕竟还是不错的,不能厚此薄彼,况且康熙还在一旁看着呢,便笑道:“罢了,依你。”

末了,他伸手摸了摸承祜的后脑勺,半是警诫半是玩笑地道:“你这孩子,极是聪慧,很多事情,朕一点即通。只是,你面上看着,太文弱了些,作为太子,亲和是足,威慑却不够,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佟贵妃抿了抿唇,“不碍事的,他自打出生便是这样,乖巧安静,从不任意哭闹。早些时候啊,我也以为他是生病了,后来一连宣了好几个太医过来,都说小阿哥身体健康着呢。现在想来,指不定是他天性如此,与一般孩儿不同呢!”

他用力地支起身,将胤礽小心地揽在怀里不让他掉下去,语重心长地道:“胤礽,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可他究竟是倾向于哪一方?

如若不是索额图刻意隐瞒,便是他确实改变了许多,做事不似往日般风风火火,张扬犀利,更添了几分圆滑和谨慎,甚至如今在朝中,他也不总想着事事针对明珠,反倒是真像他所说的,以国事为重了。

岂料这番话却引来了胤礽更加激烈的反应。

什么都不懂吗?

一瞬间,承祜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翻滚的眼神中夹杂着少见的严厉。

好在容若似乎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愣了愣,便依言道:“你认识我?”

承祜又去了聚云楼,索额图知他与结交一些有才之士,也不认真阻止,只私下里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承祜要低调行事,莫要犯了帝王的忌讳,重蹈前世覆辙,承祜微微颔,道:“放心罢,我省得的。”

这个大哥……或许不是原本的嫡长子承祜,而是不知道哪个人冒充的也说不一定……

这所酒楼一楼乃是寻常人用饭的地方,索额图与承祜便是坐于此,二楼是一些读书人探讨的地方,如今竟是越来越热闹。

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凄绝的氛围中,新生命的出现最是能给人以希望。承祜颤抖着手,道,“把弟弟给我。”

转眼便是两年过去了,承祜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适应如今所在的地方,然而心下时常感到迷茫。他所赖以生存的、所信奉的观念,一夕之间全被打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的另一个人生被全然否定。

有一个知冷暖的人在身旁,嘴上不说,心中终究是熨帖。有些事情无法与说与胤礽听,承祜心下略感愧疚,然意志却从不曾动摇。

承祜很少如此坚定,然而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旁人便再难动摇。

性格柔韧之人,往往会隐藏着刚强的另一面,一旦被激出,便一不可收拾。

“劳你费心了。”

“大哥……”胤礽迟疑了一阵,终是道:“胤褆此人,你不可全然信任,终得要……防着些……”

想着明珠在朝堂之上与索额图的对立,承祜心下明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胤礽的话语不止如此,仿佛还藏着另一层深意。

此时,忽听有人来报,索相请太子过府一叙。

胤礽眸光一闪,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既是如此,大哥便去吧。索相此时来请,想必是有要紧事要与大哥相商。”

无论是朱高炽与杨士奇,还是承祜与索额图,二人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而胤礽这一世却隐隐被排斥在外,甚至他到现在,与‘索额图’的关系也仅仅是比其他皇子好上一些。

这让胤礽心中不是滋味儿,然而,为着不让承祜为难,他忍了,一忍便是多年。事到如今,规避之事已做得习以为常。

望着胤礽离去的孤傲背影,承祜喃喃道:“我总觉得亏欠这孩子良多……”该死的愧疚感!

“叔父刚从边境归来,别来无恙?”

“劳太子挂心,一切安好。”

眼见着索额图眼角的不虞之色,承祜心知必是《尼布楚条约》未能收回茂明安游牧地,遂道:“惜哉,我华夏大好河山,便生生地被分去一块,归了那俄国沙皇!然则,此乃时事所趋,汗阿玛想腾出手来,先对付葛尔丹,却又奈何?”

索额图却依旧锁着眉,突然,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之上,“哼!皇上无力制裁俄军,沙皇也未必有那能耐来应付我等!”

“此话怎讲,莫不是细作有什么消息传来?”承祜略感诧异。

索额图深吸了口气,收回手道:“如今,摄政者是彼得大帝的姐姐,索菲娅公主。”

“沙俄与我大清一样,限于内乱?”承祜的眼中陡然折射出犀利之光。

“不错。”

“汗阿玛是否知道?”

索额图不语,半响,方默默颔,却补充了一句:“是在签订完条约之后。虽则皇上颇感愤怒,但条约已立,贸贸然撕毁不妥,加之东南海患又生,皇上便忍了,只做不曾知晓。”

承祜静默了半响,方意味深长地道:“历来边境之地,颇多争端。然而,无论进行多少场不痛不痒的战役,其结果,都只是暂时的。若平定内乱,若强化军队,若有强大的国力作为支撑,彼得大帝,何足惧哉!”

索额图喟然一叹,“为今之计,老臣与您也只能襄助皇上,稳定局势,再图展。”

“索相,你说,若我主动请战于福建,皇上可会应允么?”

朱高炽虽体弱多病,不能打仗,但这不代表他未见识过战场。尤其是,他有一个骁勇善战的父皇,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如何用兵打仗,也有一定的认识。

若说福建之战乃水师之战,当日马三保远行之前,带走的那支庞大的水师如何战斗,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承祜自信,亲往前线,必会有所收益。他虽需要功名,但功名却不是他的唯一目的,至少某些宝贵的经验也是其他的奖赏所不可替代的。

索额图心下一惊,蓦然抬头道:“太子你……”眼见着承祜那坚毅的模样,他忽然觉得,任何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平心而论,如此好的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热血男儿,又有哪个会拒绝?他所忧者,也不过是素来仁慈的主君不能适应,把自己逼得太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