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很好。”王奎发不待于嘉平说出不满的词语,急忙表态说,“就是让于书记破费了。我看倒不如去我的酒楼,反正有车,来回很快的。”

选举结果给了一部分人无上的信心,使一部分人灰心丧气。然而恢复元气之后,大家伙更为紧张地准备村长的竞选,这使得另外一部分对选举毫不热心的人也心情活跃起来。草帽村空前热闹,茶余饭后、酒席上这些日子酒席特别多、田间地头……话题可以源源不断但始终也离不开这次选举和即将到来的另一次选举。当然,这都是后话,就在眼前,村党支部书记选举结束之后,村民们有的叹气;有的心生嫉妒;有的抱着无所谓的心情淡淡地笑;有的因羡慕而脱口说:“那小子……”;有的高兴甚至兴奋,扬眉吐气般高喝一声:“这下好了。”;大家议论的焦点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于嘉平一个人的身上。

黑板上于嘉平、于海和王奎发的选票交替超越,这给了现场每个人一份揪心的压力,似乎他们关心那三个人的选票胜过关心自己或者是自己支持的人的选票。现场自然而然地静寂下来,可以听见脚在地下的挪动声、某个人大口的吸烟声、还有情不自禁的叹息、紧张的透不过气的喘息、咳嗽……今天天气不错,人人脸上也都见了汗珠。

表面上是客套、友好、亲近,心里却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交易。连最老实巴交的人此时也自抬身价,敢于和某场面人物当面啰里啰嗦说上几句话,甚至提一些建议出来。听话的人心里有数,脸上是温和、从容、谦逊的笑;讲话的人心里也有数:选举一结束,你还认得我是谁!

“有什么毛病?都是无所事事,一天到晚瞎琢磨养成的那么种习惯毛病。以后改了它!”于海命令道,一边大踏步往里屋走。“人要能够接受意见,才会不断进步。就你这种态度,不但不会接受别人的意见,反而生成借口替自己狡辩,这怎么能行?”

“要是你一张票就说算了,俺们也不用操心了。”又有人笑着说。坐在客厅中间方桌旁边的凳子上的于爱军扭头看是坐在椅子上的于敬贤在说话。于敬贤不高的个子,倒是不瘦,此时在椅子上被两旁的人挤着为了不掉到地下去而使劲靠后坐着,说话又不得不往外挤一挤,一个浑圆的脑袋先探出来,摇头晃头显得有些滑稽。他五十几岁,平时挺乐呵,农闲时好捉鱼摸虾,如今又发展成钓鱼,据说家里有一根二百多块钱的钓鱼竿。村里有那么几个喜欢钓鱼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徒弟。有人给他一个钓鱼协会“会长”的外号,可是没有叫响。他的人缘还可以,和于爱军挺谈得来。

“原来是你请人家来得。来干什么?开导我要有勇气面对选举?”王金凤斜眼瞅丈夫,“一会儿说人家和于嘉平是‘一路货’,一会儿又说和于海对路,你自己的话都三变九转的,还要人家怎么说。我就不怕你和于海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出去打工。那时候,我俩的生活肯定要比现在好。”

“俺婶呢?”

“你为什么这样想呀?”于海颇有些意外地问王金凤。

“不,你说你的意思,你是真心要我参选呢还是不愿意?”

“这话怎么说?不见得于嘉平招招手就有这么多人围着他吧?”

“睡吧。”王金凤去放铺盖。于爱军闪在一边静静地看,王金凤刚把褥子放开,他就躺上去,闭着眼睛。

“一旦选不上那不太丢人了。”

于勘有些疑怪,认为今天早上于书记太过于热情。不过,他并不吃惊。他的性格和经历使他拥有一颗处变不惊的优良心态。

“又来了!”

似乎于定顺没有作声,或者只是于嘉平没有听见。

“我还有话说呢。”姜医生放在桌上的一只胳膊抬起,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摊开手掌冲于海招招。于海马上停止说话,身子前倾,脑袋向姜医生探过来。“丁镇长的意思,书记还是于嘉平的……”

“你就多吃几个吧,”于嘉平边想事边说话,“那不是买卖货,是他老婆特意做的。”

“怎么,人家可是大小伙子呀。”

于嘉平不言语,只是低着头。他不想在王奎发面前如此失态,但是酒劲上来,头晕得厉害。他想马上走,可是骑摩托车是万万不能够的。

“大家喝酒。”他端起酒杯,一为抱歉,二为活跃气氛,首先和丁镇长碰了杯,“丁镇长,这些年蒙你的爱戴,我该敬你一杯。”

“可是……”于爱军低头合计。

“你就是这样,老是这边这边的分得倒是清楚。我去问红的爷爷了,他说地温还没有升起来,种子落到地里不好,怕坏掉了,要等一等。俺爸可不管这些,所以,咱先帮他们种去。”

“你呀,就是小孩子性格。”王金凤叹口气,“明天你还组织人去镇上?”

“脑子都是越用越灵,就像你这种人,成天就知道吃饱睡好,脑子就会变得迟钝。我历来提倡多百~万\小!说,多思考,多学习,你这种人把点儿心思都用在了看电视上,你说,你在电视上都能学到点什么东西?毫无……”

“不碍事,不碍事。”于爱军稍稍摇头,伸两手给老于头点了烟,自己也点了一颗,“我知道二爷来一定有事,说吧,咱爷俩合计合计。”

于海皱眉想了一会儿事情。

“于书记真会说笑,”老于头接话说,“就是天上真的少个天老爷,也没有我老于头的份……”

“丁镇长在那里……”

“丁镇长怎么了?反正你已经是副书记了,怕他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去镇政府做官?”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对呀,有这种先例,村里的书记下来之后去镇上当差,职务不大却是转正了。”于海一拍竹凉椅的扶手,“要是村长还是于嘉平的,我就去托托人调到镇里上班,哪怕做个小职员,可是转正了,成了国家人员……行,你这主意好。”

“你这快要退休的年龄,谁要你?”

“有要的……再说,我这不是一直在岗吗?”于海微微一笑,感觉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