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焕忍不住笑起来,等见了安成郡王,便向安成郡王道谢。

徐妙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家被何音的大嗓门吸引住了也都围了过来,徐妙筠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看何音,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当初明明和我一起考试,却没能进沉烟楼,心怀嫉妒,这也就罢了,可你明知道当初是你祖母把我和哥哥赶出了你们何家,如今又硬要邀请我上门做客,是何居心?难道还要再被你们赶走一次么?我可没那个心情去自找不痛快,你们何家的茶香不香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何家的人都不好说话,我上门去难道想要讨骂么?我委婉的拒绝你不过是看在如今的同窗之谊上,给彼此留几分颜面罢了,你却牵三扯四的说上了唐家,唐家和你又有什么仇?”

酒酣微醺之时,唐翼然问他为何不愿成亲,董子澄倒也没有隐瞒,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道:“成亲有什么意思?听从父母之命娶了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女子,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和你们一起喝酒说笑,这日子只怕还有意思些。”

徐景焕见他心无芥蒂就知道对徐妙筠并无男女之情,对董子澄的愧疚也就释怀了,便想着替他说一门好亲事,董子澄自己反倒不在意。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刚开始还保持几分冷静,后来一提到徐家,她血气上涌,慷慨激昂,可如今细细一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有些口不择言似的。

看徐妙筠没说话,皇上提高了声音:“朕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皇上连连点头:“娶妻娶贤,品行是最重要的。”

徐妙筠本来想请唐囡囡帮忙出个主意,可一想起唐囡囡那跳脱的性子,又怕她口风不严,便请了冯贞贞过来,冯贞贞看那凤求凰的金钗十分华丽,也很咋舌:“婚姻大事毕竟要长辈做主的,还要看你祖母的意思才对。”

徐沛凝想想也好,便谢了,等徐妙筠走远,这才冷冷看向了程爱莲,程爱莲愣住了,咬着唇没有做声。

左氏出身寒微,骤然受宠嫁入王府,免不了有些战战兢兢,可瑞王生性宽厚,瑞王妃也是温文尔雅,东瑜更不用说了,谦谦君子一名,并没有什么轻视之意。

唐囡囡满脸失望,摇晃着徐妙筠:“好容易有个热闹,你怎么能不去呢,贞贞都说要去的。”又诱惑道:“你若答应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哦。”

可徐景焕说得对,他是皇长孙,这天底下有谁的身份比他更尊贵?他看上一个女子,别说娶回家,就是纳入府做小妾,只怕也是名正言顺的,可他并不想利用权势让徐妙筠成为他的人。

本来徐妙筠想拉上徐沛凝和徐静含一起去西山,可徐沛凝说自己要管家,徐静含又不喜欢出门,只得罢了,大太太亲自给徐妙筠收拾包袱,除了衣物饰,还收拾了两匣子药膏药丸,并一些艾香:“山上虫蚊多,睡觉前叫丹桂替你熏帐子,仔细被咬了,那红疙瘩最难消下去了,还有些跌打损伤膏,你爱跑着玩,仔细跌伤了,要赶紧上药,还有几颗雪津丸,最是清凉解暑,可山上凉,估计用着的时候也不多,你赶路的时候多含两颗,马车里热。”

晏玉成意犹未尽,可他跟张飒并不熟悉,只能点头应允,徐景焕也顺势起身告辞,出了茶馆,张序之又活跃起来,一会要买这个,一会要买那个,张飒虽然团团转,可脸上满是纵容,俨然一个慈父。

冯贞贞有些犹疑:“她已经被先生赶走了,再做什么只怕不大好吧。”

他说话间有些犹疑,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徐景焕也猜到了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内情,遂道:“郡王不用担心,今天的话出你的口,进我的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安贵妃也是个有手段的,这才左右逢源,一直得意到现在,安家也随之鸡犬升天,安贵妃的父亲被封为忠远侯,只当了一年的侯爷就去世了,爵位由安贵妃的哥哥继承。

谢大太太也觉得这件事棘手,事情是因徐妙筠而起,可和芳玉郡主起争执的却是唐囡囡,动手的又是安长宁,结果误伤了冯贞贞,这一下子就涉及了五家人。

徐妙筠摇头:“我不知道,哥哥,我现在还不想嫁人,我想陪着哥哥,我们永远不要分开。”说着靠在徐景焕怀里,十分依赖,徐景焕哭笑不得,徐妙筠却又抬头道:“哥哥娶了静宜姐姐,还会像以前一样疼我么?”

唐囡囡道:“家里还少了丫头服侍不成?自从你哥哥受伤,你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如今你哥哥好了,咱们出去散散心也好哪。”

徐妙筠微微一笑:“即便孙继良以后好了说是我害得他,可那时候我正在唐家和你们俩一起下棋说话,怎么可能去害他呢,我又不会分身术。”

唐囡囡和冯贞贞面面相觑,徐妙筠道:“你们若是愿意帮我,就听听我的主意,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这竟是个误会,徐家人全体愣在那儿,就连徐老太太也迟疑着望向了徐景焕,没有立刻接旨,宣旨的小太监不悦道:“怎么,老太太竟不满意皇上的赐婚吗?”

杨敏之思忖片刻,点点头,看徐景焕看似镇定实则满脑子算计的样子,他想起昨日母亲的话:“……说是从前的邻居,家里有喜事给我下帖子,夫人给回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又派了仆妇亲自来府里请,说是旧邻,一定要请我赏光,夫人见那仆妇衣着举止不一般,对我又恭恭敬敬,犹豫着竟然答应了,我心里奇怪,私下里一问才知道是徐家老太太找了个借口想请我上门做客呢。”

徐老太太也觉得晏夫人端庄贤惠,通晓达理,晏家两位姑娘又温柔娴静,举止文雅,十分喜欢,看晏夫人给徐家三姐妹一人一个荷包做见面礼,索性褪了手上的一对碧玉镯给晏家姐妹,晏夫人忙拦着:“这太贵重了,可不敢当。”

冯贞贞用帕子捂着嘴笑,摇头,可眼里的羡慕和向往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意愿。

徐妙筠迟疑着没有动,李茂文眼风看过来,徐妙筠索性直言道:“先生我不会写诗,我分不清平仄。”

徐老太太被女儿儿子儿媳簇拥着到了后院看房子,大老爷和大太太住在了正院,徐老太太住在了后花园,又清静,房舍也宽敞,徐家三姐妹则住在徐老太太的院子后面,一溜三间小院子紧挨着,走动十分方便,徐景焕和徐润安住在了外院。

徐妙筠忙道:“我素日做了些针线,如今挑了好的送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这个泰宁!也太大胆了!

徐妙筠忙道谢。

那人傲然道:“我父亲是忠远侯,我叫安长宁。”竟是安贵妃的侄女,按着辈分可是端王爷的表妹了,就是和她同龄的芳玉郡主见了只怕也要喊一声表姑的。

徐妙筠笑道:“王妃真是细心,我打小就择床,还是睡我带来的铺盖吧。”

葛凤玉是懂音律之人,看待琴犹如看待自己的孩子,徐妙筠心中十分愧疚,等到午间时,回了房间,丹桂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把琴弦弄断,若是奴婢真的弄断了,也会立刻告诉您,不会让您叫人笑话的呀。”

那边徐妙筠和冯贞贞也跟着谢兰芝来到了素日学生们歇息的院子,一样的规格,一间屋子住两个人,谢兰芝推开西厢最末的一间房,笑道:“两位妹妹就住这儿吧,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你们的衣服也都具已备好,常服十三件,按着顺序从初二到十四,一天一件,切莫弄错了顺序,到时候和大家穿的不一样可要闹了笑话,初一和十五因是休沐,到没有要求,还有重大场合穿的吉服一件,祭祀时穿的礼服一件,以及配套的鞋子,饰,都放在了你们各自的柜子里。”

徐妙筠犹犹豫豫,看何大奶奶含笑看着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哥哥也是希望自己进去学点本事的。

董子澄满脸气愤,可想起徐景焕如今是会元,便知道中间还有一番曲折,便催促张飒讲下去。

唐翼然道:“这也算长见识了,自己的孙女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我原先还觉得何阁老为人不错,家里人也都是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竟如此蛮不讲理,那何姑娘也是,亏得读了书,谦和贞静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配进沉烟楼,没的把人家好好地姑娘都带坏了,我得告诉姨妈去,不能叫她进去。”

徐景焕强自按耐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道:“筠儿放心,哥哥绝不会叫你受委屈,也不会叫姑母吃亏,我先把你送回去,再来接姑母。”

徐妙筠坐在最前面,听到后面何音的吸气声,知道李茂文这是给出了个难题,既然没有题目,那就没有正确答案,岂不都凭李茂文的喜好说了算?

张飒道:“你们不知道,皇后娘娘和生了康王爷的唐裕妃娘娘是堂姐妹,皇后娘娘的哥哥便是敬国公府的世子爷,唐翼然是他的嫡长子,而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又嫁到了镇国公府谢家,是谢家大太太,因此唐翼然和谢家的嫡长孙谢玉树是表兄弟,因为这门亲事是太后娘娘做主,当时极为风光,轰动了好长时间呢。”

何大奶奶恍然大悟,冯大奶奶这是看徐景焕有前途,想提前示好来着,想着不由一喜,冯大奶奶的夫君冯逸荃可是今科的主考官,冯大奶奶如此,徐景焕定是考得不错。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话粗理不粗,说下去,若是你,该许给谁呢?”

会试分为三场,第一场在初九,第二场在十二,第三场在十五,等到三场考完,何秉书带了家里下人去接人,徐景焕还好,经过乡试已经习惯了,除了精神萎靡脸色苍白外倒也没什么,倒是董子澄,一出贡院的大门就倒下了,把大家吓了一跳。

何文远捋须道:“好也罢,歹也罢,把人请进来,终归是承了何家的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徐妙筠道:“她虽然小气,可也不是一无是处,不过是亲戚,又不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和和气气的也就罢了,总不能成了仇敌。”

等柳先生来时,半上午都要过去了,徐妙筠见柳先生虽然上了年纪,可面容肃然,步伐稳健,就是目光有些茫然,进出都要小厮扶着,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何大奶奶到底在何家十几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因此送徐妙筠回了屋子,便带着人去了外院,说内院的酒席已经散了,请何大爷别喝多了酒。

何太太坚持,到底把徐妙筠给接了过去,徐景焕无法,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主意,又不放心徐妙筠一个人在何家,只得和董子澄一起也搬了进去。

董子澄哼道:“有势力就能不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