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妙筠没说话,皇上提高了声音:“朕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皇上点头,道:“等明年开春选秀,我叫皇后留意着,挑几个八字旺子好生养的赐给你。”

徐妙筠本来想请唐囡囡帮忙出个主意,可一想起唐囡囡那跳脱的性子,又怕她口风不严,便请了冯贞贞过来,冯贞贞看那凤求凰的金钗十分华丽,也很咋舌:“婚姻大事毕竟要长辈做主的,还要看你祖母的意思才对。”

而且她听说廉王妃和端王妃一样,至今只生了一个芙蓉郡主,只怕她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左氏出身寒微,骤然受宠嫁入王府,免不了有些战战兢兢,可瑞王生性宽厚,瑞王妃也是温文尔雅,东瑜更不用说了,谦谦君子一名,并没有什么轻视之意。

以前两个人相处,徐景焕总是彬彬有礼,安成郡王则是矜贵中带着些平易近人,如今却完全掉了个个儿,安成郡王对徐景焕彬彬有礼起来,徐景焕和安成郡王说话间也多了几分随意。

可徐景焕说得对,他是皇长孙,这天底下有谁的身份比他更尊贵?他看上一个女子,别说娶回家,就是纳入府做小妾,只怕也是名正言顺的,可他并不想利用权势让徐妙筠成为他的人。

又答应叫徐妙筠也去,徐妙筠兴冲冲地跑回去收拾东西,徐景焕冷笑,他倒要看看,唐囡囡打算怎么做这个红娘。

晏玉成意犹未尽,可他跟张飒并不熟悉,只能点头应允,徐景焕也顺势起身告辞,出了茶馆,张序之又活跃起来,一会要买这个,一会要买那个,张飒虽然团团转,可脸上满是纵容,俨然一个慈父。

徐妙筠忍俊不禁,笑起来,唐囡囡后知后觉道:“哎呀,早知道我也卧床装病了。”

他说话间有些犹疑,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徐景焕也猜到了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内情,遂道:“郡王不用担心,今天的话出你的口,进我的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端王妃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安夫人却以为唐二奶奶是在讥讽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说不出话来。

谢大太太也觉得这件事棘手,事情是因徐妙筠而起,可和芳玉郡主起争执的却是唐囡囡,动手的又是安长宁,结果误伤了冯贞贞,这一下子就涉及了五家人。

徐景焕摸着她的头,有几分不舍,也有几分感慨:“你跟着我自然是好的,我也有能力照顾你,可我老了以后怎么办呢?我都需要人照顾了,又怎么照顾你呢?嫁人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你和你喜欢的人结为夫妻,一起过日子,他在外挣钱养家,你在家里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家事,遇到什么难事,有他替你解决,遇到什么风雨,也有他替你遮挡,也许你们会有矛盾,会有争执,可这世上没有谁比你们更亲密无间,即便我是你亲哥哥,到时候也要靠后站,年轻时候风雨同舟,老了自然也要相互扶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仅只是愿望,也有可能成为现实,如今最要紧的是,你想嫁给谁?”

唐囡囡道:“家里还少了丫头服侍不成?自从你哥哥受伤,你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如今你哥哥好了,咱们出去散散心也好哪。”

徐妙筠的算计瞒过了大家,却瞒不过唐囡囡,她借着探病的由头和冯贞贞来报信:“孙家这次可倒霉了,本来想借着常阁老和魏阁老的名头吓一吓澹台大人,谁知澹台大人跟豁出命似的一状告到了皇上跟前,说孙继良如何心思恶毒,说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给自家儿子讨个公道,皇上就问为什么当时不说,澹台大人直接说,当时常阁老魏阁老一起去他府上拜访,他不敢说,皇上气的把两位阁老骂了一顿,命他们回家闭门反省,还大骂孙继良不是东西,说幸亏当时没给他赐婚。”

唐囡囡和冯贞贞面面相觑,徐妙筠道:“你们若是愿意帮我,就听听我的主意,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徐景焕回到家中,正遇上晏夫人过来,她听说端王为孙继良求娶晏静宜的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过来徐家讨主意,知道徐景焕为这件事奔波去了,才松了一口,可还是提心吊胆的,坚持要等徐景焕回来,知道没事了才安下了心,笑道:“既如此,这婚事还是早早的办吧,免得夜长梦多,我也提心吊胆的。”

杨敏之思忖片刻,点点头,看徐景焕看似镇定实则满脑子算计的样子,他想起昨日母亲的话:“……说是从前的邻居,家里有喜事给我下帖子,夫人给回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又派了仆妇亲自来府里请,说是旧邻,一定要请我赏光,夫人见那仆妇衣着举止不一般,对我又恭恭敬敬,犹豫着竟然答应了,我心里奇怪,私下里一问才知道是徐家老太太找了个借口想请我上门做客呢。”

还有半个月就是端午节,徐老太太决定去慈渡寺上香,为一家老小祈求清泰平安,大太太想着是来京城头次出门,有意办的热热闹闹,遂请了大老爷也一起去,还有徐润安徐景焕兄弟俩,沛凝姐妹三个,竟是全家出动。

冯贞贞用帕子捂着嘴笑,摇头,可眼里的羡慕和向往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意愿。

徐沛凝和徐静含都前仰后合的笑起来,觉得徐妙筠气鼓鼓的样子十分俏皮。

徐老太太被女儿儿子儿媳簇拥着到了后院看房子,大老爷和大太太住在了正院,徐老太太住在了后花园,又清静,房舍也宽敞,徐家三姐妹则住在徐老太太的院子后面,一溜三间小院子紧挨着,走动十分方便,徐景焕和徐润安住在了外院。

康王妃心中有数,见了徐妙筠依旧笑盈盈的:“妙筠来是有什么事么?”

这个泰宁!也太大胆了!

徐妙筠道:“睡不着,你去打听着,看王爷去上朝了没,等王爷一走,咱们就去王妃那边请安。”

那人傲然道:“我父亲是忠远侯,我叫安长宁。”竟是安贵妃的侄女,按着辈分可是端王爷的表妹了,就是和她同龄的芳玉郡主见了只怕也要喊一声表姑的。

康王妃便笑着给徐妙筠介绍三个儿子:“这是我的长子安成郡王,表字伯让,你叫伯让哥哥便是,这是次子安宜郡王,表字仲然,你叫仲然哥哥,最小的是安清郡王,他比你小一岁,你直呼他叔宁便是了。”徐妙筠一一行了礼。

葛凤玉是懂音律之人,看待琴犹如看待自己的孩子,徐妙筠心中十分愧疚,等到午间时,回了房间,丹桂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把琴弦弄断,若是奴婢真的弄断了,也会立刻告诉您,不会让您叫人笑话的呀。”

芳玉郡主看着由谢兰芝领着两个丫头渐走渐远,哼了一声,问身旁的姑娘:“那个就是徐景焕的妹妹徐妙筠?”

徐妙筠犹犹豫豫,看何大奶奶含笑看着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哥哥也是希望自己进去学点本事的。

徐景焕摇头,张飒语出惊人:“早在你中解元的时候,冯逸荃便把你的名字报给了皇上知道,康王爷便说你是名门子弟,忠臣之后,应该大力提拔,皇上那时候偏心康王爷,也就顺势答应了,还下了旨意要给徐家平反,追封你故去的祖父,可圣旨送到内阁,几位阁老都不同意,说你会试名次未出,万一名落孙山岂不成了笑话,便将圣旨封回,可皇上还是允诺,只要你会试榜上有名,旨意照样有效。”

唐翼然道:“这也算长见识了,自己的孙女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我原先还觉得何阁老为人不错,家里人也都是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竟如此蛮不讲理,那何姑娘也是,亏得读了书,谦和贞静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配进沉烟楼,没的把人家好好地姑娘都带坏了,我得告诉姨妈去,不能叫她进去。”

何大奶奶抹着眼泪道:“景焕等等,我和你们一起走,既容不下你们,就是容不下我,我还呆着做什么。”

徐妙筠坐在最前面,听到后面何音的吸气声,知道李茂文这是给出了个难题,既然没有题目,那就没有正确答案,岂不都凭李茂文的喜好说了算?

董子澄犹自愤愤不平,可看徐景焕瞪他,也就不情愿端了酒道:“算了,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