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看清我的动作的?”武军候缓缓松开手指,已经被他捏碎的石块一块接一块的落下,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却非常凌厉,有如一把刀一般,直刺人的心肺。读看看小说网

“要买马?倒也不是不可以。”那年轻人虽然被十几个人围着,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慌张的模样,他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按着腰间的刀环,环顾一周,淡淡的笑道:“只是我这马性子可有些烈,只服英雄豪杰,不相干的人想要骑,却是不能的。我担心足下……”

刘修佯作不知,缩在牛车上,看着刘备挥舞着鞭子,赶着老牛一路前行。只是老牛实在是年纪不小了,虽然呼哧呼哧的直喘气,却怎么也快不起来。听着吱吱呀呀的车轮声,看着老牛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刘修忽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前世为了一个公道,他没日没夜的临摹古代的书画,研究作伪的技术,研究那个砖家的长短喜好,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来品味生活的悠闲,他甚至总觉得只有那些垂暮的老人才会端着一只满是茶垢的紫砂壶,歪倒地巷口的藤椅上,摩挲着亮的把手,品味着夕阳最后的余辉。

中午时分,“父亲”刘元起坐着牛车回来了,他今天穿得很隆重,一直藏在箱底的新衣上折痕清晰,虽然没有戴冠,却包了一块崭新的头帻,配着他那国字脸,三绺短须,倒也有几分威严。

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刘修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反正早在十年前,在准备向那个圈内外人脉极广的砖家进行报复的时候,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更何况现在的结果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最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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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进退两难,想了好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交木简的时候,他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故意将刘修的告身夹在中间,然后退了回来。中途去看了一下吃饭的地方,在外面磨蹭了好一会才回屋。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dukankan公孙瓒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因为和刘修没话说故而假寐,刘修则在翻检他带来的书籍,听到他的脚步声,刘修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回来啦。”

“嗯。”刘备应了一声,有些心虚的强笑道:“在看书?”

“嘿嘿,临时准备一下,总比不准备的好,万一先生考校起来,说不定能蒙中一两个呢。”刘修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他自己的家里是片简也无,刘备倒是带过来几卷简册,其中有两卷是《论语》中的《学而》和《为政》,一卷是《孝经》全文,上面有不少标记,墨迹较新,看样子是最近刚写的。

刘修边看边笑道:“玄德,最近下了不少功夫啊。”

刘备尴尬的笑笑,本想收回来,可是又伸不出手去,只好嗯啊了两声,自己倒在床上休息。他想着刚刚送上去的告身,总觉得有些不安,既希望早些有人来,好让刘修丢个脸,又怕有人来,让刘修现自己使唤坏,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脚步声,心里一阵紧一阵松的。

刘修看了片刻,见上面刘备所注的也没什么新意,便想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探头一看刘备脸色有些白,不免担心的问道:“玄德,你怎么了?”

刘备一阵心慌,连忙说道:“没什么,可能是走了一天路,有些累了,休息一阵便好了。”

“哦。”刘修见他眼神躲闪,心头升起一片疑云,却没想到是告身的事情,他本想问,见刘备翻身向里,分明是不想说,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时间不长,有人来招呼吃晚饭,刘修把公孙瓒和刘备二人叫起来,三人一起去饭堂就餐。饭堂就是厨房旁边的一个屋子,放了十几张长案,先来的人大多已经混得熟了,一边吃饭,一边轻声议论着,见刘修三人进来,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有几个人过来打了个招呼。公孙瓒爱理不理,刘备却是很热情的和他们说起话来,刘修含笑在一旁听着,并不多嘴。

正在吃着,先前那个安排各人入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目光四下一扫,原本边吃边说笑的几个人便立刻住了嘴,一声不吭的低头吃饭,饭堂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那年轻人开口问道:“谁是涿县的刘德然?”

刘修非常意外,他愣了一下,准备问刘备这是谁,刘备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饭。他只好站了起来,躬身道:“我就是。”

那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出来一下。”

“喏。”刘修不敢怠慢,连忙离了席,大步流星的赶到门口,穿上鞋,对那个面露讶色的年轻人客气的说道:“请问有何指教?”

“我们到一旁说话。”年轻人看着他,眉梢抖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没笑出来,只好转身就走。刘修不解其意,只好紧紧的跟在后面。

饭堂里忽然爆出一阵哄笑声,有个人笑道:“哪来的冒失鬼,第一天就被小先生拉去批?”

“看起来面生得很,大概是今天刚到的。”另外一个声音应道。

“一来就被批,这竖子运气也真够差的。”

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这也说不定,也许是学问好,先生要当面考校一下,直接登堂入室呢。”

公孙瓒若有深意的看了刘备一眼,刘备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刘修跟着那年轻人走到另一侧的廊下站定,却把饭堂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没什么做得不好啊,怎么第一天就被这个什么小先生给叫出来了?那个送木简来的年轻人好象说过,这个小先生是卢植的长子卢敏,难道是卢植看到自己的书法很满意?

是金子总会光的啊,不过这也太快了一些。刘修有些自鸣得意的想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这笑容刚刚浮现出来,就被卢敏的一句话打断了。

卢敏拿出刘修写有告身的那片木简,递到刘修面前:“这是你的?“

“是。”刘修看了一眼,立刻点头道,然后摆出一副很谦虚的样子。

“拿去用隶书重写一遍。”卢敏淡淡的说道:“你没什么意见?”

刘修一怔,卢敏虽然听起来是在询问他的意思,但是话音里可有些寒意,他看了一下手中的木简,有些紧张的问道:“请问先生,是我写得不对?”

卢敏扫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恳切,不似作伪,倒有些不忍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不对,只是你用这俗书来写,终究有些不妥,还是用隶书重写一遍。你……不会是对家父有什么话要说?”

这次刘修听出来了,连忙摇头道:“岂敢,先生是我心目中的楷模,我岂敢对先生有任何不敬。我实在是不知这是俗书,且先生先行一步,我立刻回去重写,然后送到先生那儿去。”

卢敏听了,这才面色转霁,点了点头,说了声也好,转身走了。刘修站在原处,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哼了一声,却又露出笑容,转身回了屋,重新拿出笔墨,削去自己精心写成的告身,重新用端庄的隶书写了一遍,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才起身赶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