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身高九尺,经历复杂,打过仗,因军功还当过小官,后来犯了事,下过大牢,本当处死,却被他的结拜兄弟龙海从牢里救了出来。龙海为此却断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次日他的家人便被官府捕获,于那一年秋月的第一天全部处斩。

有了这个火盆,整个车子总算不是太冷。却也绝对谈不上暖和。

他生性内向,从不愿和别人说起自己的烦恼。但他毕竟是个年轻人。每思及别人身体康健,活蹦乱跳,而自己却双腿残废,寸步难行,心中不免苦恼激愤。如此倒还罢了,偏偏身体虚弱,动辄得病。荷衣过着的那种倚马仗剑,快意江湖的日子对他而言就象梦一般渺不可及。他与荷衣经过了那么多苦难,终于生活在一起,自己的身子却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身为丈夫,非旦毫无力量保护妻子,连给爱妻揣上一碗药都还失手将她烫伤。一念及此,心中伤痛如焚,恼怒得几乎要发狂,恨不得以头撞树,一死了之,却又无可奈何。

“洗完了?”她满身酒气。

她默默地陪着他,过了子时,又到丑时。饭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连阿吉自己也呵欠连天起来。

当然,这一切只是为了银子。穷人的女儿从小就知道没有银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后来又来了么?”

他忍不住道:“听起来,客人好象很熟悉这间屋子。”

山木道:“你们房里的任何东西,只要你们需要,只管拿走。对了,”他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一对拐杖,道:“这双拐杖也请两位一定带上。路上雪深,以它探路,便不会一脚踩空。”

却有一个黑影将慕容无风一抱,身子一纵,在空中翻了两下,缓缓地落在一只小船上。荷衣又急又气,双腿在岩石上轻轻一点,便追了过去。

接着她将慕容无风轻轻地放在床上掩上被子。

“咯吱”一声,木门轻轻弹回。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楚姑娘!”赵谦和也吓了一大跳:“我们前天才派人去太原找你,你今天怎么就到了?!”

“你脖子上挂着那些药,就是他的?”

荷衣的心里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敢给我贺回冷眼的人并不多。慕容无风算是一个。如果他不是个残废,我一定会杀了他。”

真的是这样?他的心头涌起一阵彻头彻尾的沮丧。

黄昏时分,郭漆园还给他看了看这几个月的帐目。找到他时,他居然柱着拐杖,扶着廊沿地扶手,在院子里独自散步。

练着练着,荷衣的心中却开始有些发毛。

“那更好。我们一起骑马,到了尽头,我再带你上去?”

五个人的脸全都气白了。

大家无论做什么事,都开始小心翼翼,思量再三。他们开始移走卧室内所有容易失落,碰落,跌落而可能发出明显响声的东西。首先是所有的瓷器,古玩,其次是桌上的茶具,笔架,窗边的花盆,梅瓶中的画轴。

歪嘴赵却“啊呀”大叫了一声,双眼一翻,咕咚一下,倒在地上。众人“哗”地一下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定睛一看,他的嘴却已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原状。

“好看。”他深深地看着她,道:“你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然后他的浑身便好象是放松了一样,他笑了笑,已没有了气力说话,却强自清醒着。

“我还是想请赵总管帮我拿那个包袱,我把它放在谷主的书房里了。我……我不想进去。”

赵谦和和郭谢二人退到书房,道:“我们得快些想法子。谷主现在,唉,大约是伤心过度。这个……楚姑娘,他们俩……”

“我明天叫人来把它砍了就好。”

“唐门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他们逼得太紧。云梦谷分散在各地行医的大夫太多,在蜀中的也有好几个。要替他们着想。我们不是江湖上的帮派,不要意气行事。”他轻而易举地转着话题。

“多久?”

同伴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打架?”

荷衣道:“刚才的药是谁开的药方?”

慕容无风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对我的生世感兴趣。所以我一死,你的任务就自动

白衣人很优雅地一揖,款款地道:“在下郭漆园,是云梦谷的副总管。赵总管是初九接到姑娘的消息,我们算着如果姑娘当天就起程的话,今天或者明天就该到了。幸好神农镇的码头并不多。”

“他不是。他半点武功也不会。连腿都抬不起来。你若将他往地上一推,他只能象一只蚯蚓似地满地乱爬。”龙泉轻蔑地扫了一眼慕容无风,却发现慕容无风也在盯着他,目光冷如天山顶上的万年寒冰。

龙泉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眼光。

但慕容无风的眼光却使他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彻底的漠然,带着一种刺骨的讥讽,却如远山上云雾般虚无飘渺。

然后他发现这个人虽是残废,坐着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头也抬得很高,保持一种很高贵,很傲然的姿势。他听了龙泉的一番话,毫无怒意,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腿抬不起来总比另一样东西抬不起来要好,龙先生,你说呢?”

他的话音一落,帐篷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只听得见帐外的雪声。

再蠢的人都明白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何况龙泉多年不近女色,对此,他身边的人早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荷衣的心已然吊在了嗓子眼上。她知道慕容无风绝不是个轻易受辱的人,但他至少该想一想说出这一句话的后果。

龙泉满脸通红地捏起了拳头,骨结咯呼作响,他的脑海里已然闪出了一百种折磨慕容无风的办法。

“还有你,”慕容无风对着龙海道:“你以为断了这只胳膊还能活很久吗?我妻子的剑上粹了毒,没有解药,你绝对活过不今天。”

龙海冷笑:“你小子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孩儿呢?敢在你爷爷面前诈人!”

“你若用内力同时冲撞‘俞海’和‘神泉’两,就会发现这两个道已然自动封闭。这便是中毒的症状。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龙海表面虽说不信,却不由得暗自运气轻轻地试了试那两个位,突觉天旋地转,浑身发软,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龙泉目眦尽裂,突然大吼一声,将慕容无风从椅子上拖了下来,往地上猛地一掷,一只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胸口上。

所有的人都听得见慕容无风肋骨断裂的声音。

然后他从火盆里拾起一只通红的烙铁,“哧”的一声,将烙铁捅在他的右肩上,道:“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慕容无风咬着牙,忍着炙痛,脸上毫不变色:“即然要解药,你何不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