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逸夫妇听了凌羽这番言辞,好不惊讶。看他年纪幼小,却才思敏捷,条理清晰。言语不卑不亢,举止彬彬有礼,让人心生好感。聊聊数语,便说明了来龙去脉,还替小蛮开脱,实在难能可贵,爱才之心更切。

“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凌羽思绪越来越乱,意外的时空穿梭、不同时代的反差,自己年龄的倒退,任何一件事生在其他人身上,此刻或许早已震惊的六神无主。但他不一样,十年来,哪怕是在死亡边缘徘徊,都能保持惊人的冷静。不过眼下的难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哦,原来如此。哎!可惜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他日若有机会,也好报答一二。”凌羽故作邹眉,假装自言自语的说着。他其实也考虑的仔细,这里终究是个陌生的地方,古人最重礼数,在不知道风俗习惯,言行规范的情况下,他不贸然询问人家家事。

见此情景,凌羽心下歉然,自己因为多年在生死搏杀中挣扎,早就谨慎无比,任何事物靠近自己,身体都会做出本能反应,第一时间闪避。所以小蛮突然要给自己擦脸,他也一时没能收敛,以至于产生了误会。

见凌羽风卷残云般收拾眼前的食物,小蛮目瞪口呆,担忧的在一旁皱眉,又不敢多言,只轻轻道:“少爷当心噎着……”凌羽头也不抬,嘴里鼓鼓囊囊,含糊的?“唔,唔”两声,继续埋苦干……

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凌羽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多年的厮杀早已让他心坚似铁。不论眼前是什么情形,多想无益,出去走上一遭便能真相大白。

这是一间青砖小瓦房,层高不过3米,危急时可攀上横梁藏身;房间宽4米,长6米,自己所在的床距离木门3。8米,全力一跃可轻松闪身门后;窗户很脆弱,仿古似的木格纸糊,可以轻易破窗而出;房内无任何利器,也没有电路设施,看布置应该是类似古镇的旅游景点。

“哦?”老爷邹眉沉吟,“如今黄巾作乱,鼠盗四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想必那孩童便是遭遇匪类,失散亲人,却也可怜。”于是吩咐道:“阿虎,你且领了华郎中上前探视,若是那孩童尚有一口气在,当即救下,带回府中再做打算。若是不幸夭折,你等便寻处地方将他安葬,亦可免却瘟疫之虞。”

凌羽的一生,简单而残酷。他总想给自己画上句号,却没有人能取他性命。不过终于有一天,他能如愿以偿。

“哦?”甄逸见凌羽言之有物,本是颇为惊叹,但听他说胸无大志,不免有些失望,追问道:“贤侄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情况并非如贤侄所想如此不济。十常侍为祸,却手无兵权,不成气候;黄巾贼寇,更是乌合之众,圣上早已下旨清剿。如今中郎将卢植、大将军黄浦嵩、朱儁集结大军,分兵三路以据贼,连战告捷,平定叛乱指日可待。他日天下平定,功臣回朝,再图诛杀佞臣岂不轻而易举。那时,贤侄何不以有用之身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闻言,凌羽微微一笑:“叔父岂不闻,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张角之辈,本非大才,却能聚四十万众,何故?皆因苛政如虎,民无可食之粮,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此非一城一地之争,实乃天下民心所失,民为国之根本,岂能一味镇压?明日破黄巾,翌日便有红巾、黑巾,如何能尽退?

再说那朝政,十常侍蒙蔽少帝,欺上瞒下,本又皆是心胸狭隘,不学无术之徒,凡纳言责其过者,尽遭残害。群臣但求自保,各怀异心。卢植三将虽领兵讨贼,然手握大权,他日必遭中涓之忌。即便能除宦党,灵帝年少,徒使外戚干政而已,不过是前门驱虎,后门引狼罢了。”

“这……这……”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深沉如甄逸,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既震惊于凌羽的眼见之广,才思之高,又被他口中的大局而撼动,“贤侄你,真的只有八岁么?”

凌羽心下明白,甄逸身为汉臣,宗室门第之念根深蒂固。即便对百姓有仁爱之心,却也素来不敢或者不愿从朝廷自身的弊病去思考。和众多大臣一样,只认为百姓造反不过是些烧杀抢掠的小事,镇压就行。至于朝纲,他们还是本能的寄希望皇帝的权威,心存侥幸。凌羽结合历史的演变,分析了眼前的局势,怎能不叫他震撼。

趁热打铁,凌羽继续道:“叔父说笑了,小侄确是8岁,此番言语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只不过小侄认为,国之根本,在于民生。先贤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以安邦之要,必先安抚民心,做到重视农耕、辅以工商、课税适度、法令严明。试问,如若庶民耕者有其田,丰衣足食,何人愿反?只叹当今国无明君,政令不行,贤良之士尽遭戕害,奸佞之徒祸国殃民。恕小侄斗胆妄言,汉室江山危矣。叔父若不早作打算,他日祸福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