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稍微思索一翻,也想到了此人,脸上也是惊讶万分。骆临海,就是是骆宾王啊!也是唐时的一尊文坛大神级人物,可以说是教父级别的任务,作为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在文坛中的声望可是极其高的!婺州义乌今属浙江人,早年落魄无行,诗文却早有名,平生只做过主簿一类的小官,参加过徐敬业讨伐武则天的义兵,还为此起草了《讨武氏檄》,据说兵败后,与徐敬业一起投了江,各种猜测都有,反正最后他是不知所终。后人多以为他早已亡于战乱中,没想到竟然隐迹于这小小书院中。林然后世所学会的第一诗就是他七岁时所作的咏鹅诗——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那是。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看开这年代也不乏阿Q啊!

“哪里哪里。”苏言也毫不含糊:“柳公子可是杭州诗绝,在下岂敢班门弄斧,只是上次诗会柳公子身体欠安,不知今日身体无恙否?”

“天将降大任于士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兄台如此年轻,何必灰心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睡中的林然感到头痛欲裂。努力地撑开眼睛,映在眼前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相信如果一个人睡醒看见一张张面孔围着看自己,都会吓一大跳的。而林然这个人本来胆子就不大,给这么一吓就“啊”的惊叫起来。周围的人给他这么一吓也“啊啊”地大叫散开。

孟浩然不言,林然不语。苏言则反唇相讥:“难道你就吃得上了?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样子,你配吗?”

林然汗然,也只有他能说这句话,苏言的确是帅得一塌糊涂,不过柳渐也不丑啊,还是个大帅哥。

“哼!”柳渐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傲娇,话说,这年头的公子哥,也是闲的蛋疼,没事总找人比划比划,看不得他人比自己强。

“接下来请我们杭州大才子柳公子为我们吹奏一曲子,诸位觉得如何?”主事人安排节目了。

“好!”众人应好。。只见柳渐持着一支笛子,向众人微微一缉。“那在下现丑了。”眼睛向苏言他们这边瞄了瞄,带着深深的傲意。

“还真是现丑了!”苏言没好气地说,底气却没那么足了。

要说这个柳渐人长得这么帅,文才不错,家世也好,吹个笛子也颇有水平,真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白马王子一个。

尽管苏言一直在碎碎叨叨诅咒他演砸场,可事与愿违,柳渐的演绎还是博得众人一阵赞叹,让苏言一阵羡慕嫉妒恨。

终于,柳渐表演完毕,示威的眼神又飘了过来,眼里的讽刺意味十足。这一下,苏言都要气爆了,林然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笑了笑,怂恿他道:“轮到你了,去杀杀他锐气!”

“这个。。。”苏言吞吞吐吐地道:“我不会。。。”

林然气道:“那你带着这支箫干嘛?”

苏言支吾了一下,才道:“带着这个挺好看的。。。”

孟浩然沉默,林然也不说话了。。。

“下面,由张夫人给我们弹奏一曲。”

接着只见一个女子走到琴案边跪坐下来,林然一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微微一颤,却见她轻轻地调了几下琴,真的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林然呆呆地望着她,看着那寂寥的身影,感受着她的愁绪哀怨,心中隐隐作痛。

只听周围人有的赞叹,有的嘲讽,有的叹息,听在林然耳里很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低声向苏言询问这女子的来历。苏言沉默了片刻,才说到:“张夫人本名曾雪。曾家是杭州望族,而她以前是杭州著名的才女,十年前她便嫁与了杭州刺史大人的儿子张跃为妻,谁料成亲那天,张跃疾病暴毙,却可怜了她,被人认为克夫,平日里闲言碎语甚多,竟是让她寻了短见,被救活后就是如此了,终日不言不语。十年了,娘家人也从不认她,是个苦命的女子。”

林然的心猛地收缩一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跟弦给轻轻地触动了,心底升起一丝怜惜,还有一些不明的情愫。

琴声响起,悠扬,婉转,如水一般,浸入人心,或许也只有白居易《琵琶行》里的描述能形容: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然的思绪,随着琴声,渐渐变得空灵,深藏的记忆慢慢涌现出来。

“林哥哥,这桃花好好看哦,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新娘子?长大了我嫁给你好么?”

“林哥哥,班里的同学给我写情书,好讨厌呀,我只会做你的新娘子哦。”

“林哥哥,我也要考去北京,你到哪我就到哪。”

“林然,我今晚去了北大,看了你们的演出,你的表演好棒哦!”

“林然,你不要考研了好不好,家里要我毕业以后回去呢。”

“林然,家里要安排我去相亲,我该怎么办呢?”

“林然,我心里好难受,你能回来陪陪我么?”

“林然,明天我就要嫁人了,我想再见你一面,行么?”

“林然,还记得这里的桃花么?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过的话么,可惜,这辈子我做不了你的新娘了。。。。。。”

记忆被切割成一块一块,林然的心也被切割成一片一片,这种痛楚让他几乎呻yin出声。那时候的她,和眼前的她,是多么相像,那悲戚的眼神,在随后的岁月里,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深深的愧疚,无尽地后悔。

林然豁然而立,从苏言身上取过那支萧,在场众人都惊疑地看着他,不知他意欲如何。

林然没有说话,横起箫,轻轻地吹了起来。

深深地凝望着曾雪的眼睛,这一刻,他竟有种错觉,仿佛那是一块万古不花冰雪,又像一面破碎的镜子,那碎片狠狠地扎着他的心。而他,只想用自己的柔情,去融化那冰雪,去拼凑那面镜子,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或许就是他这辈子最出色的演出,比在学校乐队时演出的时候还要完美太多太多。

整个园子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的合奏,丝毫没有感觉到有哪怕一丁点不协调,仿若两个人拥有着千百年的默契一样。

曲罢,林然神情恍惚,一步一步向曾雪走去,而后者,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咬着下唇,慌乱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跑了,像只受伤的兔子。

林然忽然惊醒,望她的背影,轻轻地叹息。

“林兄!未曾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绝艺,此番杭州之游,孟某可是不虚此了!。”孟浩然有些满足的感叹。

苏言也长叹一声,道:“如此悦耳之音,生平难遇啊!”

林然神情有些落寞,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直到诗会结束,林然都没有再见到过曾雪,心里怅然若失。走出刺史府,苏言就拉着林然和孟浩然向一家酒楼而去,这时,他才收起了心思。

“来,林兄,孟兄,咱们先干上一杯,今日你们二人可是大出风头,我想不用多久,你二人名声必定享誉杭州,天下人亦可知晓你们的才名,想想刚才柳渐的样子,我就全身舒坦啊。”

孟浩然笑了笑道:“我可没什么出什么风头,倒是林兄,这次是出尽风头了。”

林然却是没什么感觉,一是此时心情不是很好,二来,感觉出名未必就是好事,若说先前,他还想着以盗用古人诗词为生,那名声是越大最好的。但他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不是说思想上有了什么觉悟,只是今天看看一个小小的诗会,就现了众多才华横溢的人,如果还是以为仅凭抄诗窃曲,就赢得美誉,那实在是小觑天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