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她们自己去决定。我觉得很有趣,艾利能看出来,能得出结论,认为厄尔不是一个理想的男人。但是摆脱厄尔少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兴奋而善意地把艾利那四肢匀称的漂亮身躯打量了一番,然后认为艾利甚至比别的女人好。

“安迪,”她说得又快又轻“你肯定不会把我昨天对你说的话讲给任何人听的,对吗?我指的是坎比所说过的话。”

在两次这样的争论间隔中,她向我提起了她哥哥,他在耶鲁大学念书的最后一年中去世了,她把他的相片给我看——一张漂亮而严肃的面孔,长着一头鬈发。她对我说,如果她结识到一个长得和他哥哥一样的人,她就会嫁给他。这种家庭唯心主义使我非常泄气,尽管我有强烈的自信心,可我还是感到,要竞争的话,我不是那位死者的对手。

那是15年以前的事了,我忘了我当时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光阴一天一天地逝去,日子比今天好过,我的心里是空空的,因为她在北方举行了婚礼,她的光彩在我心里留驻了3年。我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和照片,那是“一次带着火药味的浪漫主义婚礼”一切是那样豪华,然而又显得那样凄然,我清楚地记得天空在昏暗中闪光,婚礼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举行的。那时我还是一个年轻的故作风雅的人,所以我基本上是羡慕多于悲伤。

厄尔和我负责找姑娘,我们选了萨莉-卡罗尔-哈珀和南希-拉马尔,然后到艾利家里去,到了门口,侍者告诉我们,她不在家。

“不在家?”厄尔惊讶地重复着“她会在哪儿呢?”

“她没说到哪里去,只说到外面去。”“真是怪得很!”厄尔喊道,他在熟悉的柱廊阶梯上来回走着,而侍者在门口等着。厄尔突然想起来了:“你知道吗,”他对我说“你知道吗,她觉得受了侮辱?”

我等着,他转身对侍者严厉地说:“请您告诉她,我必须跟她简单说几句话。”

“她不在家,我怎么跟她说?”

厄尔又开始沉思着来回走了起来,然后点了几下头说:

“肯定是因为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她感到受了侮辱。”

他用几句话向我解释了那件事。

“你听着,你等在车里,”我说“也许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他一面犹豫着离去,一面说:“安迪,请转告艾利小姐,我要跟她单独谈谈。”

经过简短的交代,侍者把我的话传了进去。过了片刻,他带来回复:“艾利小姐说,其他先生她不想再看见,如果您愿意的话,那您就应该进去。”

她在书房里,我想象着,我将见到一张冷酷的、尊严受到损害的面孔,然而她看上去颓伤、困惑、失望,她的眼睛是红的,好像痛苦地哭了几个小时。

“啊,你好,安迪!”她伤心地说“我这么久没看见你了,他走了吗?”

“那么,艾利…”

“那么,艾利!”她重复着我的话“那么,艾利!他对我说,他尊重我,可他站在离我3米以外的地方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在一起,挽着她的臂膀在劝她。后来,当他看见我时,又开始他那套尊重的把戏了。安迪,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得不钻进一片杂货铺去买一杯矿泉水,我怕他会跟进来,所以请里奇先生让我从后门出去。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再也不想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说了一些人们碰到这种情况时通常该说的话,我说了有半个小时,我无法改变她的情绪,有几次她回答说,他缺少“真诚”我已是第四次问自己了,这个词对她意味着什么,肯定不是指忠诚,比忠诚的含义更广,我猜想是一种特殊的意义,她所谓的“真诚”是要人们重视她。

我站起来想走了,这时外面汽车的喇叭不耐烦地响了3次,这喇叭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厄尔就站在房间里说:“那好吧,见你的鬼去吧!我并不想在这儿呆一个晚上。”

艾利看着我发愣,突然她脸上露出一种特殊的表情,一种喜形于色的表情,然后又变成一副歇斯底里的哭笑不得的样子。“他不是很讨厌吗?”她绝望地叫了起来“他不是令人作呕吗?”

“快一点!”我说“戴上你的帽子,今天是我们最后一个晚上了。”

这一晚我始终记得清清楚楚:蜡烛光在木板房里的木桌上窜跳着,增援中队开晚会时留下的纸做装饰品已破烂不堪,不知是哪个中队的营房里传来了悲凄的曼陀林演奏声,忧郁的《我的家在印第安纳》不时萦回在夏末的夜空。3位姑娘在这个神秘的“男人城”里不知所措,她们也有一种流逝的感伤,似乎坐在一块魔毯上,向着南方的农村飞去,随时都会遇上一阵大风,把它刮走。我们互相干杯,为南方干杯。然后我们把餐巾、空杯子留在桌子上,同时也留下了以往的岁月,于是手挽手地迎着月光走出去。已经吹过归营号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一匹马在嘶叫,哨所站岗的士兵胸前斜抱着枪支在大声打鼾,连肩上的皮带也在发声,我们忍俊不禁。克拉克今晚值班,我们其他人上了小汽车,让克拉克的姑娘在塔莱顿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