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能有些佳肴美味,才不致辜负了你这样老远的开了车来,”我话里带刺地说(嘿嘿)。

“我这是第一次为我们的事务所不但赢了官司,还赚了大钱,”我讲完以后又补上一句。“钱宁可是个百万富翁哪。”

“那你一定晒得很黑了吧?”我问。

我于是就沉住了气,把我发现的情况详详细细告诉了医生。我有一位办事绝对周到的秘书叫阿妮塔,我让她替我给玛西挂个电话(其实我也无非是想向对方说一句:“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向你问个好。”)。是的,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行止告诉我。但是阿妮塔却天生有个找人的本事。

“我看这是个合乎逻辑的结论,吧雷特先生。”她粲然一笑。“你是自己坐下呢,还是要等我说一声请?”

“嗨,你不瞧瞧,外边都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哩,”我说。

1全名罗伯特-李-海斯(1942-):美国短跑名将。1964年东京奥运会百米冠军。

(“我就不相信考试,考试是混帐,不折不扣的混帐,简直混帐透了!”沃格尔这句名言一出口,学生中总是欢声雷动。)

“自从詹尼死了以后,我简直成了个无知无党的人了。当然,有时肚子也会觉得饿。那只消快餐一客就能对付。可是除开了这一条…这十八个月来…我可以说完全成了个无知无觉的人。”

“她要到八点才下班,”斯坦因先生说“你先来会会她的两个兄弟。马蒂是吹号的,戴维管号长笛样样来得。你瞧,他们就是不肯跟爹娘走一条道儿。只有乔,算是多少还摸过了琴弦。”

“他跟乔安娜一起在值班,”格温答道。“这位是奥利弗,乔安娜的朋友。”(真是,又何必要这样特意强调呢!)这时斯坦国太太也提着她的中提琴过来了。她虽然矮了点儿也胖了点儿,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却让人感到十分可亲。

“怎么没有啊,第一,我已经医学院毕业,如今是个够格的医生了;第二,我跟你应该说有朋友之谊吧;第三,我几次给你留了信,你却始终没有给我回音。”

“我是魂灵儿根本没在这儿,早吃饭去了1,”我说。

“那倒也不错,”他说“不过跟你说好——到元旦早上你就回去。”

“夜半突击队是干什么的——是街头党,还是摇滚帮?”

“还有呢?”

“还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我一下子回答不上来。确切些说,是我说不出口。我实在担心哪。倒不是担心她也许会对我说:“对,我是跟一个男人有同居关系,他可是入选全明星队的橄榄球进攻后卫,是位天体物理学博士,跟他在一起才叫刺激呢。”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怕听见的恐怕倒是:

“奥利弗,我喜欢你。”

她真要跟我这么说,那我会慌得六神无主的。

要说玛西神秘,是很神秘。可她一不是玛塔-哈里1,二不是荡妇淫娃2。事实上,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个明明白白抓来就是的毛病。(我好歹总得挑她一个毛病吧!)玛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撒了谎,她撒谎可并不就能说明我作假有理:我欺骗了自己,我哄自己说我一点也没有…动情。

1玛塔-哈里(1876-1917):原是一名荷兰舞女、名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吧黎被控充当德国间谍,于1917年被处死。后来玛塔-哈里就成了以美貌勾引男性的女间谍的别名。

2原文为“淫妇吧比伦”典出《圣经-新纳-启示录》。《启示录》上说约翰看到有个大淫妇受到了上帝的惩罚,这大淫妇就叫吧比伦,是世上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根源《启示录》17-19章)。引申为荡妇淫娃之意。

其实我已经快要动真格的了。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我所以心里发慌,所以落荒而逃,拆穿了就是这个缘故。我怎么能喜欢别的女人呢,我这辈于只爱过一个姑娘,要喜欢别的女人,我觉得那就是对这姑娘变心。

我就这样老是在提防中过日子,生怕自己心里会冷不防冒出一些人所难免的感情来,可是这种日子我又能支持多久呢?说实在话,我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心里,如今越发乱糟糟了。折磨着我的难题,已经变成两个了。

一是:剪不断的对詹尼的思念,怎么才能理清呢?

二是:玛西-纳什,怎么才能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