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生抬头看去,果然是认得的。当初在出渝州城后,在路边亭中见到了四个人。其中的两个人,是金文与那白袍人。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和他们的牵扯也就止于涪州了。

“仙长说得是,不过现在还是按照先前说好的,将那些黄金分了吧。”金文这样说着,让旁边一人递过一个包袱道,“本来是说好一边一半的,那就是四十枚半黄金压胜钱。不过我们在搜查密室的时候,又现了些金器。那些东西我会去寻熟手匠人去掉印记,再改头换面,待风头过了才卖出去。所以仙长这边的金钱,就是六十枚,请清点。”

幸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是在按计划进行。张平这样想着,严厉的目光在仆人们身上扫视了一圈,又注视着法坛上的胡长生。

胡长生不愿坐车,反正离张府也不太远,就步行过去。路上行人皆是指指点点,不过基本上都是在说张家好运气,竟然真能找到那金钱的,倒是没有怀疑道士与张家私相授受。

“不是野狗啃的,是我砍烂的。”张平冷冷地说道,“当时你把风去了,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我就是怕尸体被人找到了,才特意把人的脸都砍得稀烂。”

6真望了一眼,现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也往那边靠过去了点,准备听听他们会说什么。

“贫道是修道之人,俗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不过有些修道者用得上的东西,也是俗世堪用的。还有些修道者才能用的东西,也流落民间。”胡长生仔细地说道,“事成之后,我看上的东西,不管是在谁手里的,都得给我。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就这一身,拿不动的东西,决计不动,如何?”

“看你小小年纪,如此侃侃而谈,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金文突然摇头叹息起来,“想想我那孩儿,与你差不多大小,现在应该正在家里调戏婢女吧。”说着,将怀中的匕扔了过来。

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嘛,如此说来,先前掷中胡长生的那块石头,应该就是碰巧了吧。周和放下心来,开始回想在自己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可以当成武器的东西。

“不要!”金文急道,觉自己失态,又脸色一整,“这个……在下是有苦衷的。既然道长是明眼人,在下也就明说了。后面那白袍人,恐怕是劫匪,自从出城来,就跟在后面了。一路上停停走走,始终如此。”

胡长生惊讶地看了周和一眼,笑道:“你有这个孝心就好,不忙,先吃点东西吧。”说着,便从背篓里摸出几块糕来,约有五六个,叠在一起递给了周和。周和急忙蹲下,双手捧着糕点,低头往胡长生胸前一递,竟是把自己的双手当成了托盘。

第三样是钱,而且是金钱。一共九枚黄金制的钱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既然如此,你认为家中何人适合?”周老爷微微俯身,急促地问道。

原本是虚掩着的那扇门,现在依旧是虚掩着的。看起来似乎并未变化,但是刚才一刻不停的寒风与厉啸,却恍然如梦。周老爷看了看脚下,他分明记得,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冰寒中,这地上的草都是结了冰的。现在不但没有任何冰花冰屑,就连水渍都是没有的。

周老爷低头喝茶,暗中拿眼去瞟那道人,见他沉稳如山,微眯着眼睛,手持茶盅,便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意境了。

一动不动地站了这么久,身上越来越冷,但周和心中却是越来越热。他家中世代务农,等到了周和这一代,也算是有点积蓄了。再加上周和小时候就显得机灵,于是家人便送他去读书。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先前老爷没有把这个道人真当成贵客,仆人们察言观色是何等厉害,虽然有专人负责这个小院,但是那仆人自然就拖拖拉拉的了。现在真的得去催一下,叮嘱几句。另外院中所用之物,还是要尽可能地精美,至少不能够让那道人感觉出怠慢来了。

这次仆役们齐声答应,心中却是没有底的。按照刚才周和的表现,这次多半又是他吧。正在众人心灰意冷之时,周老爷却是另外指了一人。这不禁让大家疑神疑鬼起来,猜测着周和是不是失宠了。

此时屋子里站了十几个人,又有几个人应诺一声,急奔而去。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不但没有停下,竟然反倒是大了几分。

对了,还有师傅在啊。周和急忙转头去看,却见胡长生早已躲在了沈父身后。咦?这个……周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得胡长生似乎是在低声念咒,而那持矛人却被沈父挡住了,看不到胡长生的动作。

这就对了嘛,师傅怎么可能是拿沈父当挡箭牌呢,那岂不是说一开始施法保护沈父的时候就是这个打算,那也太可笑了。

胡长生伸手一指,对周和喊道:“还不快上!”

周和一个激灵,也来不及多想,就对着那持矛人冲了过去。那人冷笑着端平短矛……嗯?端不起来了?他弯腰仔细一看,却现接触着地面的木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生根了。他力气又小,这一下怎么拔得起来?

那人还来不及有什么别的动作,周和就已经撞到了他身上。那人虽然是成人了,但是却比周和高不了多少,这一下居然爬不起来。周和就势一滚,两人扭打起来。

周和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下起手来挖眼睛、扯耳朵无所不为,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却让那人疼痛难忍。那人力气终究是大些,若是忍痛给周和狠狠几拳,说不定就挣扎开了。不过那人虽然是成人了,竟然还怕痛,倒是防守多些,两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这边还有两个帮手呢,随便哪个走过来,给这家伙脑袋上一下,问题就解决了。周和刚这样想着,突然感觉有一股大力传来,对方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竟然与自己脱离了纠缠。

周和翻身一看,竟然是沈河去而复返,全是地站在那里。只是单手就抓起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捏,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脑袋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沈河随手将那人的尸体一扔,大笑道:“我引得这些小贼往河边去,他们竟然也跳下河来,岂不闻我浪里白条之名?”

“我儿虽是北人,却素知水性,乡邻见其赤身游于河中,如履平地,皆呼为浪里白条。”沈父这时也站了起来,对胡长生解释道,“方才我就在想,这些贼人不易打,却不谙水性,我儿恐怕是引他们去水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