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山面对苏州警方组织严密、攻心率强悍的连夜审讯,在最初三天里始终咬紧牙关,宁死不供真情。他心中的底线在于固执地认为此案供认也难以逃极刑,另一层侥幸则在于他认为其他四个同伙是否都已经全部落网,即便均已落网又是否都已供认。不过王同山很快就现他用所有反审讯经验构筑的精神防线,居然在强手如林的警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特别是当审讯者把他和其他四人共同策划盗窃阴谋的证据一一出示在他面前时,王同山才感到自己这次失败将会有多惨!而他对于法律的理解又是何等的浅薄与无知。当公安人员向他讲解法律,指出他坦白之后仍可以重新作人的方向以后,王同山这才意识到公安司法机关对于罪犯量刑有着不容置疑的公正。最后他终于在铁的事实面前供认他和四个同伙的全部罪行。

“来,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大家只有把它抬走!”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一筹莫展时,王同山忽然下了把这只沉重保险柜连窝端的决心。可是若把保险柜连同那用钢柱焊成的巨大钢架一并抬走,又谈何容易?仅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无法实现。于是王同山又叫来在外面接应的两个同伙,五个人总算把那只重达千斤的保险柜抬出了财务科。可是当他们把保险柜抬到那被撬开的窗口时,才现那窗口太小,巨大的保险柜根本无法从窗口抬出去。

四个民工都看到王同山这人尽管前半生始终在法律的危险边缘行走,一次次的被捕和入狱尽管让他在苏州人面前留下了恶名,可是他一辈子除了小偷小摸之外,还没有听说王同山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见他这样说,都纷纷表示态度:“大哥,只要是不杀人,不放火,只要能让我们解决衣食生计,那你就是让我们上刀山也可以。”

不过,王同山毕竟是个不怕跌跟斗的人。从湖北经商失败回到苏州后,他又经人介绍进了一家开大楼的公司,而且他还坐进了办公室。这家公司是当时苏州名气很大的公司,王同山能够初涉商海就呛了水后,又一次成为商海的小小弄潮儿,就足以说明他对经商的兴趣未减,同时也没有因为服装生意的败北而产生任何怯意。那一段时日对于多年来四海奔波,始终生活在公安机关警惕目光下的王同山来说,无疑是心情舒畅的时光。王同山那时真有种苦尽甘来之感,他现当地政府和群众并没有因为他几十年的扒窃行迹嫌恶他,公司的老板甚至还看中了王同山的文字写作能力,把一些涉及经商的重要材料也交给他来完成。

当我在牢房里,

大家对我是熟悉的,我是苏州的“神偷王”。我偷了一辈子,坐牢也坐了一辈子,有时也花天酒地,可那都是昙花一现,更多的是受到惩罚。实话讲,我们这些人哪一个是以偷而家致富的呢?刑事记录尤其是偷盗记录,任何国家都是深恶痛绝的。在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制度下,只要改恶从善,都是有前途的。我想讲一下,重点的是“东北虎”沈阳太原街的哥们、武汉寿山区的弟兄们、四川重庆砂坪坝的吆哥吆姐们、上海的阿哥阿姐们,大家快快改好吧。

王同山就在返回苏州的第四天,就被当地警方现,于是他第一个落入了落网,并被送回了小茅山劳改农场。从此长达两年多的流窜盗窃活动方告一段落。王同山在农改农场里又一次受到批判,不过这时的批判已经不再像“文革”期间对逃跑者施以群众性的武斗与加戴铁镣子等重刑。由于江青等“四人邦”的一举粉碎,小茅山也像全国一样逐渐恢复了法制化管理与井然有序的政治思想教育。王同山虽然是一个多次逃跑和越狱的“惯犯”,可是他也正是通过这一次次的逃走、逮回、再逃走、再逮回的反复过程,才深刻地体会到政府对他这样屡教不改的人所给予的教育与恩惠。

“放你娘的屁!”王同山不屑地呸了她一口,转身便向前面大殿方向走去。到了前院,他才现院落里的游客更多了,而且还有许多外国游客也混杂其间。人们都在那些牡丹花丛里观赏品评,几乎所有游客都对那些红的、粉的、白的、黄的,还有黑色的牡丹花惊羡不已。王同山哪里有心赏花,慌忙在人群里寻觅到正在寻找扒窃目标的马岳生、高小梅等人,然后他带着十几个从江南来的扒手沿着曲径回廊向后殿走去,转过一道道由牡丹花组成的彩色屏障,又穿过一道月洞门,经过汉明帝少年读书有清凉台,前面就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他们走进去一看,里面原来供奉着一座巨大的鉴真大师座像。王同山目光冷冷地环顾着那座阴森森的殿阁,这里显然与前面那片花海和喧嚣的人海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由于他们担心进殿后可能遭遇王瘸子等人的竟外袭击,所以从江南来的十几个扒手都以王同山为核心,很快形成了一个抱包的团体。马岳生、丁锋和高小梅三人紧紧依靠在王同山左右,而高海林、刘阿根和毛子等人则紧紧簇拥在王同山的身后。这些从江南来的扒手一时摸不清殿里的内幕,加上他们是从阳光地里走进一个黑暗的大殿中来,只感到里面一片漆黑,却没有见到鉴真座像下是否有人。就在王同山等人神色紧张地左右环顾时,王同山忽听昏暗中有人大喊一声:“王老兄到了,一年不见,没有想到我们竟在洛阳又见面了,缘份,这真是缘份啊!”

王同山听了,顿时大为惊喜,急问刘阿根说:“你说什么,小k不久前还来过上海?”

毛子说:“就是嘛,王哥不但放了他们,还把两个包儿也还了,没想到他王瘸子提起裤子不认账,反而还向咱哥们来了战表,他妈的,老子到时候非去洛阳看看不行,倒要看他王瘸子在牡丹花会上有什么手段?”

“老阿家”不敢再说了,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捧着酒杯,呆望着脸色红的王同山。她这才现当年在上海一个菜场里认识的苏州小扒手,几年光景早已成了大人。而且他再也不是当年在上海向她寻求庇护的无助流浪儿,而变成了一个胆大心狠,又忌妒同行的大扒手了。所以她的手情不自禁一抖,酒便从杯子里洒了下来,半晌“老阿家”又展颜媚笑地调侃道:“小苏州,不,王同山,我说这些话可不是小瞧了你,我是说人家王瘸子自从前次在南京和你见了一面,到现在还在敬重着你呢。他说你这个人有江湖的义气!”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刚才就对王三夫妇心怀恶意的毛子和马岳生,这时都攥紧了拳头,一个个摆出想与陌生人厮杀的样子。王同山见状急忙喝住了他们,转身又对王三说:“请问,你想见王同山,究竟有什么话说?”

“你们少在这里咋呼!”王同山本想马上就把这两个外地扒手教训一番放掉,担心附近有人现他们在一起集会,反倒惹事生非。可是当他见这对男女粲傲不训的神态,当时就恼怒的喝喊一声,骂道:“别他妈以为你们到了无人之境就可以胡来,老实对你们说,刚才如果不是老子在车上给你们解了围,拦住车门不让人追下来,这会儿你们俩个可都在派出所里蹲着呢!既然谁也不是世上的神仙,就少跟我们哥们耍这套穷威风。我就不信你们真有多少钱?如果你们是亿万富翁和富婆,又何苦跑到南京来干这种下三烂的丑事?!”

崔永元:对您没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