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的下方有周纤的署名,王同山流出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周纤,本来我迟早都想对你说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经受了一场可怕的打击。我是担心你经不起沉重的打击,所以才一直不敢对你说起我的过去。现在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周纤,我是一个从小就犯了偷窃错误的人啊!”当王同山左思右想,别无选择的时候,他决心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如实告诉给这位对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他不想继续把她蒙在鼓里,更不想粉饰自己曾经有过的不耻人生。他把自己如何在苏州念达学校结识了一个不该结识的人,如何在小k的纵恿支持下在苏州大阊门作案,以及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流窜盗窃生涯。还有不久前他在这座劳改农场里先后三次越狱出逃,前往东北等地继续作案的经过,都如实地向周纤说清。他好象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说到痛苦处,王同山会用拳头狠狠捣了自己胸膛几下;说到遗憾处他会面对潺潺湖波,出一阵阵悲怆的感叹;特别是说到他不久前从南京回苏州,在车上与周纤的偶然邂逅时,王同山几乎是倾尽了心里的全部感情,再三向她作出改过自新的表示,同时也委婉地向姑娘浪露出让她认真考虑是否与他共渡爱河的问题。王同山告诉她:“周纤,我从见到你的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我配不上你。现在你完全有条件重新考虑我们这次鬼使神差的偶遇。我认为我们虽然不能成为理想的伴侣,可是我们至少可以成为一对真诚的友人。”

在苏州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周纤虽然感到王同山父子的神情有些怪异,但是她并没有现王同山有什么不轨的行迹。她甚至感到王同山和父亲其实都是很朴实的人。对王同山产生了深深好感的北方姑娘,在离开苏州之前,再一次向王同山询问他的确切工作地点,王同山左右为难,最后他见瞒不过她。只好把他在南京小茅山农场的准确地址告诉了她。女大学生对王同山这样有才华的青年,居然生活在距苏州遥远的小茅山,当然会产生某种本能的困惑,不过那时已经陷入爱河的少女,并没有介意王同山这让人生疑的工作地点,而仍然对他的将来抱有很大希望。

“可是,这本书我又如何才能还给你呢?”周纤手里紧紧抱着那本沾有王同山汗味的《白痴》,眼神里却流露出对他的难舍难分。谁也没有想到在从南京至苏州的短短旅途中,两颗青年人的心竟然已经产生了爱慕。而王同山对于周纤对他投来的含蓄目光从一开始就采取了畏缩和回避的态度。这时他说:“书就留在你身边读下去好了,反正我已经读了几遍,至于将来如何还,说不定我们将来还会这在趟火车上相遇呢!”

几天过后,又有人把恫吓信寄到他那间小阁楼上。一个上海扒手在信上这样指责王同山:“我们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吃了一辈子偷饭的老家伙,今天第七次被放出来竟然反水了,看来我们这一行是要完蛋了。”又接到一封常熟扒手的信,上面写道:“老家伙,你听好了,我就是要在你的眼皮底下做个活儿,我让你在警察面前现眼,然后,我就想办法赖到你身上。你等着吧。”王同山看到这些匿名信后,不禁暗自冷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都不过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只要有我王同山在一天,你们就休想在江南地面上继续兴风作浪!”

年轻的警察们都围了过来,他们虽然早就耳闻“神偷王”,可是从没有见过他。现在他们见到了水淋淋的王同山,才现从前人人谈虎色变的王同山,原来是一位非常和霭善良的老人。老警察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听说你在监狱里改造得很好,还立了功,提前回来了。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又遇上了。”王同山也感到在这里遇上从前的对手有点戏剧性,便说:“我也没想到遇上了你。”老警察感叹地说:“你能有这样的变化,真是应该庆贺的事。我们也希望你老王能为社会多作一些这样的好事,”王同山见从前敌视自己的警察也改变了态度,心里就有一种踏实感,他说:“其实你也知道,我也是有能力的人,如果社会治安方面需要,我肯定能做点事。”老警察高兴地说:“你等着,老王,过两天我就来找你。”

“哦,对对!”王同山直到这时仍然没有对身后两个姑娘产生戒意。

“对对,你说说,你为什么这样没良心?”其他两个扒手也先后围坐在桌前,各自操起了杯盏,见服务员再上几碟菜,都边吃边向王同山起难来。王同山见了这个阵势,只好把昨天他如何在饭店和银行里与两个俄罗斯人周旋的情况,一一说给他们听。说到最后他没有把为什么跳进院墙却不肯进楼的想法如实相告。他只把到双鸭山一路上偷来的钱,都摆在了酒桌上,说:“几位东北朋友,我老王从来都讲义气,这一次也并非不想还你们的饭钱,而是从佳木斯上车的时候过于紧急,现在各位刚好到了,我一分钱也不留,把这钱全都交给各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