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的越狱水到渠成,王同山还预先作了许多逃走前的准备。一是他在表面上故意装得老实一些,在农场的劳动也变得勤勤恳恳了。另一方面他把自己的越狱时间选定在每天晚上集中点名之后。因为他知道在点名过后,监舍里还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他完全可以趁上厕所之机接近那道高高的大墙。为了实现这一计划,在他确定7月16日入夜时分的越狱顺利之前,王同山就经常在集体点名的时候,几次公开请假上厕所。由于次数多了,王同山每次上厕所后又都能准时返回监舍,所以负责监管他的管教们也就对此司空见惯,从而留下了一个疏忽。

王同山仍然没有可去之处。

“小苏州,怎么又是你呀?”就在他倚着石桥的栏杆观看秦淮河夜景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顿时把这如惊弓之鸟般的王同山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在南京还会有人认出他来?该不会是小茅山的警察们在暗暗跟踪他吧?可是,当王同山回过头来,惊觑了一眼,这才现自己身后站着个散香气的女人。她梳着那个年代女性特有的“五号头”,微胖的身材,圆而白皙的面庞上生着漂亮的五官。特别是她那弯弯的眉毛和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显露出那个革命年代所特有的妩媚。王同山忽然惊喜地一把拉住那女人的手,说:“原来是老阿家呀,真没想到我到南京就会遇上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回苏北,还在这里鬼混什么呀?”

这是千载难逢之机!王同山知道这是小茅山一年中管理最薄弱的环节。如果他不利用这个机会逃走,那么很可能就会从此良机不再,而这时候的王同山,早已经把自己一年前在监舍大会上遭到当众批判,又重镣加身监督改造的往事全然丢忘在脑前脖后了。至于去年底为他摘掉铁镣子时他当众作出的保证,此时对于一心往外逃跑的王同山来说,早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了。当卫生快搞完之前,王同山请假去了一趟厕所。然后他便利用这一机会,悄悄绕到厕所的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了小茅山劳改农场所能控制的地区。

王同山见他这样怯怯,便瞪起眼睛来:“我的话你还怀疑?莫非你连我也看不起吗?”

王同山刚来到胥馨小区的时候,物业管理委员会的领导们根据曹键同志的意见,要求王同山在这里暂且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特别不要轻易在小区群众中公开王同山从前的历史。王同山知道管委会这样做的原因,是担心小区居民对一个有过扒窃取历史,并且有“神偷王”恶名的人来到小区当保洁员,肯定会造成安全上的障碍。而王同山当时的回答是:“对于群众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我完全能够理解。现在我也不要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我只请大家看我王同山的行动好了!”

当正为自己的生计感到困惑的王同山蓦然听到这一消息时,顿时变得欣喜若狂。这些年来他虽然在苏州七进七出监狱和管教所,可是,每一次回到苏州他都有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之意,可是都因为种种难以言喻的客观原因,让他阴差阳错地再次走进了罪恶的深潭。而今他已经是58岁的老人了,竟然还有人主动提出为他解决就业问题。莫非真是时来运转了?抑或是他从前熟悉的社会变了吗?

平生第一次和记者面对面交谈的王同山,把自己的故事从头至尾地讲给他们听。他现两位记者好象已经随着他的叙述,也进入了他那充满曲折、黑暗甚至让人闻之震惊的心灵世界。对于这次接受采访,王同山看得相当平淡。他那时还没有意识到正是《江南时报》的这次偶然采访,才为他今后的人生之路展拓出意想不到的前景。几天后,《江南时报》从4月8日起至13日,用了六个版的篇幅,连续6天以《“神偷王”想要新生活》为题表了长篇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