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山好象怀里抱着个大金娃娃,一口气跑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他在无人处打开皮包一看,原来里面并没有他急于寻找的钱!而是一只用鲜红缎布紧紧包着的硬东西,除掉红布,王同山吓得脸色白,原来是一把五四式手枪!天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偷来偷去,最终竟然偷到了一只不能吃不能卖的手枪!他再查看那皮包的夹层,好在没有白偷一次,内中竟有一叠叠印制精美花纹的粮票。那时候的粮票相当昂贵,甚至不亚于人民币。不过让王同山大失所望的是,这些粮票居然都是军用粮票,而且每张面值至少在千斤以上。他本来想把这些粮票带回去给那些弟兄们开开眼,然而想到把这些军用品和枪支带回小扒们集中的地点,万一生意外,那么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也就是因为小k姐姐这句话,让王同山忽然间和小k的家人把若即若离的关系拉近了一步。他对小k一家人的警惕也随之放松了。酒店里的气氛让王同山陶醉,他没有想到雍荣华贵、背景甚深的小k姐姐,竟然会如此礼遇于他这样一个流落四方的小扒手。这种受宠若惊的感激之情,险些把这个刚谙世事的孩子带进又一个可怕的深渊。

“你说什么?让我在广州作大案?”王同山不禁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小k仍然还像当年在苏州时一样,恨不得一把将他推进万劫不覆的深渊。想到面前的小k,王同山就会联想起和他同去贵州的那个“服员军人”。莫非在自己眼前又有人摆出一个可怕的陷阱让他跳吗?

他们来到贵州的第七天上午,终于来到了一座偌大的山寨。很可能就是相当于南方县城大小的镇子。王同山在这里才看到了一些人群,不过这里的少数民族无法与他从前见过的大上海及江南几座城市中的熙攘人流同日而语。至于商店和饭店、旅馆尽管也有一些,但大多数都是一些简陋而破败的房子,州政府的大院倒很宽敞,门前挂着一方白底黑字木牌,上面字迹当时的王同山还无法认全。他只是感到这种地方也很难偷到他们现在急需的一大笔钱。因为大山里的小镇子经济委实太贫困了。

陌生人说:“并不是我灭你的威风,是你王同山真不懂世上的江湖有多大。如果你真想将来成为一个有名气的大扒手,那么,你不妨就随我到云贵一带去走走看。我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我们都是飞行军,

1959年冬天,小扒手王同山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回心转意。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出生在一个革命干部的家庭,从小王同山就聪明、果敢、善良和肯于助人为乐。在结识新加坡来苏州读书的小k之前,他在私立念达小学读三年级时,曾经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王同山从小学一年到四年,功课都是全班甚至全学校最优异的一个。他也是全苏州第一批加入少年先锋队的学生之一。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十佳少先队员”的称谓,可是那时的王同山天资聪颖,特别是他的作文从小就显现出越一般孩子的灵性和文采,已经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非但如此,那时的王同山还十分爱好文学,曾经先后在三年级和四年级时,给当时的《中国少年报》和《少年文艺》杂志上投稿。王同山优美的文笔与他越普通孩子的艺术构思,都让那些报社和期刊的编辑们惊叹不已,于是他写的一篇篇散文、小品、特写和诗歌,便接连刊登在这些报刊上。要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在他的文章中写出《岳母刺字》和许多爱国的故事来,是一件多么让人惊讶羡慕的事!王同山的文章能得到社会的承认,无疑会在就读的念达学校产生巨大的震动。

“老王,你不要慌。你的困难,我们是会帮助你解决的。”郑庆安所长尽管也在忙全所的节日安排,但他还是静下心来把王同山的要求听全听细。当他听说王同山昨夜在第三人民医院过夜时,忽然感到心情沉重。但他暂时也无法解决他的食宿。郑庆安表示所有问题都要春节过后才能解决,即便王同山感到最为棘手的户口问题,郑所长也表示要尽力落实。最后郑所长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来,这是他自己的工资,诚恳地对王同山说:“这是给你过年的钱,虽然不多,可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小k显得老练深沉,他为王同山满满斟了一杯酒,然后催促他一口饮尽,见王同山脸上渐渐露出了红晕,才说出他思考多时的主意:“海潮,如果你想打败街上那些数不清的对手,想从那些男人女人的口袋里掏出他们的血汗钱,先你要打败我才行。不然你就这样毛手毛脚地出去作案,就会马上被人当场逮住,到那时反而会连累我和你一样坐牢!”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交往的序曲和前奏,真正的内容当然还离不开钱。王同山现小k腰包中有花不完的钞票,每当他父亲寄的生活费接济不上时,小k都会慷慨解囊,而且花钱毫不吝啬。小k有时见面黄肌瘦的王同山营养不足,就会他带进学校附近一家苏州菜馆,点上几个菜,请他美美地打一次牙祭。在大跃进年代,能够品尝这样的美味,对王同山来说当然求之不得。在家里他父亲是从不会这样大方的。每当小k请他大嘬一顿时,王同山都对小k衣袋里那些掏不尽的大把钞票备感羡慕。他猜不透小k的底细,也无法知道他究竟从哪里得到这些花用不尽的钞票!

掏包得手后,他怀里俨然抱着个金娃娃,兴冲冲地挤出了人群,然后沿着大阊门的小河边疾快向前跑去。已经跑了很远他还回头张望,似乎已经听到身后有女人的哭叫声:“哪个没良心的,偷了我的钱夹?天啊,那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命根子啊!……”

“这次再回苏州,还会不会再遇上那个人呢?”王同山在向苏州飞驰的列车上,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他不知那生他养他的美丽苏州,是否会给他一个存身之地。

北京今年的初冬,又是暖意融融,但就在入冬后最寒冷的那几天里,我住到了亚运村附近一幢豪华宾馆的套间里。在暖意氤氲的客房里,氛围与窗外呼啸的寒风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落地窗外投映进来的阳光,足以照亮一位苏州来客的沧桑容颜。

“我叫马岳生,”长头的家伙在分手时向王同山亮了名号。

“老子叫丁锋,也不是好惹的。”另一个瘦子虚张声势地拍了拍胸口,意在恫吓王同山。

“刚才我已经自报家门了,老子没名没姓,人称我是毛子!”一个灰头土脸的黄头也向王同山抱了抱拳。还有一个喝得熏熏大醉,不肯报名号。这几个南京扒手,后来也与王同山一起关进了小茅山劳改农场。并且都一个人拜倒在王同山的脚下称兄道弟,成为密友。可是在当时他们都还只是萍水相逢的敌手冤家。这是后话。

王同山与上述四个扒手分手后,担心再遇上他们,于是就决定马上离开南京。那知他刚来到车站,就现刚才寻衅闹事的四个扒手居然又带着浑身酒气追到车站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