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这也倒未必,只不过有了第一遭,凤仙也就不再多想,管他呢。桂香话音刚落,她就接上了,“我腰是比她细,腰身是比她好。”

“这样吧,我也不捆你们。你们证明不了,我带你们到大队,你们哪个单位的,给你们单位打电话,让单位来个人,说明情况,带你们走。要不呢,带你们到公社,该关该放,公社决定。”

分头说,“人与人只有一样不一样。”

男的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四边看。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却原来是麻营长看到好看处,拿手去扯挡眼睛的草,让那男的感觉有点不对了。

朱小可没答凤仙的话,却换了话头说,“今晚一只鸡不够吃,麻子也在。”

从四队到三队,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人还没过河呢,河对过就有人叫,一看,巧得很,就是三队队长朱小可。本来河上有座桥的,但要绕几步路。麻营长一是走的热了,想就着河水过把脸。于是就干脆挽了裤脚下到河里。七八月的天,河上还没有拦坝,有雨河水就深些,没雨河水就只到小腿弯。河里还有大石头,露出水面,也可以踩着石头过河。

麻营长啃了一口鸡头,说,“当然去看了,哪个晓得他们进去干什么。本来我们就是去抓坏人。”

这天还真有大事了。麻营长不等听完电话,就已经一手心的汗。昨天晚上,省“五七”逃跑了一名被监督劳动改造的反动学术权威。四十多岁,别看他是知识分子,但穷凶极恶,他是打伤了一个看管人员才得以逃跑的。这个省“五七”,麻营长是知道的,就是省里设在县劳改农场的“五七”干校。看管的都是些大走资派,大臭老九。

麻营长说,“我是没看。我也帮你看着会不会有人来呢。我走的算远的了,都快到地边了,我不能站在路上对不对。我那么远了,却还是听见那女人喊了,就一声,很长的一声。”麻营长说到这里,咽了口口水,咕咙一声,连朱小可都听见他咽了。

麻营长的话半真半假,他走的并不是很远。也就只是朱小可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朱小可。却把耳朵竖直了,想听动静。先没听见什么,后来林秀板那声长长的哭叫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麻营长心里叫了声我的妈,下面忽地就又起来了。这样的女人,真要把人的魂都叫了去。

口水咽了,麻营长拐了拐了朱小可,“你咋个就那么厉害?是不是吃多了鸡腰子?”

麻营长说这话,是有来历的。朱小可的队上有个劁猪匠,不只会劁猪,也会阉鸡。去到别的队上帮人家劁猪,也顺带着帮村里人把要阉的鸡阉了。劁猪是要报酬,这报酬呢拿回来交队上,队上给记工分。也有不给报酬的时候,那是两个队长之间说好了,用别的工或者物充抵。而阉鸡就只当是帮个忙,抽人家支烟,喝碗白酒。但阉下来的鸡腰子,人家留着也不好弄。一两个鸡腰子,腥气。也就归了劁猪匠。两个四个的,凑起来往往就会有十好几个,多的时候,能有二十来个。劁猪匠是个地主分子,拿回来就给朱小可送了来,油炸出来,或者拿酱爆了,是盘很的好下酒菜。麻营长就在朱小可家就吃过。好吃不说,都说那鸡腰子吃了壮阳补精,所以麻营长有这一说。

朱小可是吃了很多鸡腰子,但他也拿不准是不是吃了很多鸡腰子的缘故,他倒是觉得是那女人和别的女人不同。哪里不同,眼睛不同。他还从来没和哪个女人眼睛看眼睛的做过。

那女人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发起狠来。他使劲撞下去,那女人就拼命往上顶。女人发狠,他也跟着发狠。一发狠,东西就特别胀也特别硬。女人也和他一样,发了狠,那里面就好像生出一个东西,有点硬,滑滑的,生出来顶撞他的。而每次顶撞到一起,那女人就好像是疼得哆嗦一下,嘴里丝地吸口气。可偏偏越是疼,女人就越是挺起屁股来顶。咬着牙,像和自己赌气,你疼,我就要你疼。睁着眼看着朱小可的眼睛,却又是那种就要疼给你看的样子。又很是惹人怜爱。这是朱小可最不能忘的。朱小可想起一句话,又粗又长,日死老娘。想到女人身材娇小,看着女人的眼睛,想问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要轻点。女人似乎看出朱小可的意思,一边摇头,一边又躬腰使劲连着顶了几下。朱小可会意,更是大起大落,几乎是整个出来,又一下撞到底。女人很快就不行了,拼命摇着头,身子也随着颠狂。

朱小可没接话,麻营长以为是朱小可认帐了。

“就是鸡腰子吃的吧。”麻营长又说。

听到麻营长又问,朱小可这才从那女人的眼神里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下次要有鸡腰子,我再请你来吃。”

麻营长听了就很高兴,说,“我负责打酒。”

朱小可说,“我请你吃鸡腰子,哪里要你打酒。又不是我打不起酒。”

麻营长连说,“不是不是,我不能老是白吃你的。”麻营长虽然是大队干部,但属于不脱产也没补贴的那种,能捞到吃的机会不多。

朱小可说,“你和我,说什么白吃不白吃的。”

麻营长说,“好,不说不说。”

说过这些,麻营长说,他还要去四队通知陈万才,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小了声问,“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了?”

麻营长问的突然,朱小可不知道问的什么,看着麻营长。

麻营长说,“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朱小可知道瞒不过去,说,是说话了,她问我要不要等她男人送结婚证来看。我说了,不要了,我们走了,你就自己回去。麻营长好像有些不相信,看着朱小可。朱小可不管麻营长看不看,没再说话。

麻营长终于忍不住,说,“你放她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回轮到朱小可发点威了,“两个人都白白占了人家便宜,还要和你说什么?不放她走?还真要等人家男人来。我都让你先了?你还来怪我。”

朱小可之所以发威,是因为民兵营长没有什么实权,一不管物,二不管人。遇到事差使个人,还要看生产队长们的脸色。说白了,远不如一个生产队长,管着人管着物,一个队的家当都归队长管。就麻营长一年到头卷烟吃的烟丝,一大半是从朱小可这里拿的。平时队上杀只羊宰头猪,朱小可也会找点事把麻营长喊来打个牙祭。

麻营长看到朱小可不高兴,自己嘿嘿笑了笑,“不该怪你的,我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

“怪你自己?”朱小可很奇怪。

“那天才一碰到,就放球掉了。”

麻营长说了软话,朱小可也就不计较,反过来问麻营长。

“才碰到?进都没进去?”

“好像是没进。”

朱小可大笑起来,原来,狗日的麻子是为这个觉得划不来。所以,麻子想知道她在哪儿,干什么的。是不是以后还想找机会。

不过,朱小可还真没问那女人是做什么的。想是想问,不好开口,怕她多心。当然,朱小可也没告诉麻营长,穿衣服的时候,女人说,那个麻……好凶。朱小可告诉她,麻子是大队民兵营长。看着凶,其实也不凶。女人说,我看出来了,你不怕他。倒好像他怕你。朱小可说,他也不怕我。想了想又说,我就是这个队的,小铺子三队。朱小可是故意告诉她的。

听朱小可这么说,女人把眼睛看着朱小可,朱小可拿不准,她那样看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他告诉她,他是队上做什么的。果然是,女人看他没往下说,接着问,你是队长?朱小可点了点头。点过头后也拿一样的眼神看女人。女人低头小声告诉朱小可,他男人在城关公社教书,今天是他送我回来。刚说到这里,听到包谷叶子响。女人就没往下说,有些害怕的样子。朱小可知道,女人是怕麻子过来,就朝一边偏偏头,让女人往那边走,自己迎着包谷叶响的方向走去了。如果是麻子,他会帮女人拦住他。

虽然没往下说,朱小可知道她是在公社上班了,公社也就一个卫生院,一个供销社,一个学校,这几处人多一点,真要找,就找得到。但是,千万不能让麻子也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朱小可说,女人没挨着,一个不同一个,挨着了,其实都一样。

麻营长不吃这套,说,“你是尝着了,说一样,我没尝着,还不晓得是不是一样。”

朱小可说,“那还能怎么样?你还能找上门去?那天的事要说出去,人家两口子只是丢个脸,我两个得吃牢饭吧。”

麻营长抬头想了想,说,“吃不吃牢饭,得看那女人怎么说了。算了,反正他们自己也不会说出去。”

麻营长说了这话,这才转身走了。

朱小可冲他背说,“有鸡腰子吃,我喊你。”公社的表彰会只开了半天,小铺子大队有六个人被表彰。分别是支书,麻营长,陈万才,还有陈万才队上的三个民兵。六个人都上台领了奖状。齐部长讲了话,柳支书也讲了话。本来通知麻营长也讲话的,麻营长也做了准备,因为是公社的会,柳支书私下告诉他,不要讲磨刀霍霍的镰刀。麻营长想了想问,那深仇大恨的镰刀行不行?柳支书说不行。麻营长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好又问,那说什么样的镰刀呢?柳支书说,镰刀就镰刀。但麻营长最终还是没上台讲话,民兵代表讲话也免掉了。

原因是正开着会,县上打来电话,通知表彰会不管开到哪儿都停。原因是经过查明,那个省“五七”的爹死了,省“五七”是得知他爹重病在床,死前想见他一面,他去给管教请假,没有批准,这才和管教打了起来,后来又悄悄跑掉的。而且也没有带镰刀,镰刀是在地头找到的。县上的通知是,省“五七”的人,有的是可以团结的人。这个王文博本身又是从这个县里出去的人,也给县里很多帮助。县里自然乐意把他划为可以团结的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