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仍追击不止,赶不上车,便开枪打碎了车后座玻璃窗,王景诚由后视镜望去,身后的杀手三三两两追赶着,而一群杀手围住倒在地的老郎中,后座的惊黛看到此景。不由哽咽。这老郎中即便只是受伤也必得让这些杀手打死了。

裴志坤看惊黛气色果然回转许多,柳眼梅腮的模样病中初愈,更得楚楚动人,他笑中却含了杀机,道:“苏澜子,你是地下党的吧?本想利用你引出上海斧头帮,再解决了你,只是现在你命不该绝,可谓峰回路转……”裴志坤正说得得意,忽觉背后腰部如抵了硬物,凭军人直觉,那是枪杆。

那下人忙出门去寻北平城中有名的郎中,郎中坐了马车便一路赶来。

惊黛意味深长看了看裴志坤,忙替他续了酒,笑道:“山泽浩武这般做法,莫非是要让你与燕又良互起矛盾?他坐山观虎斗,然则取其中利益?”

屋外的廊上但听得脚步匆忙,惊黛疑心,支起身子唤来下人。问是何事,那下人支吾着却说不清楚何事,惊黛披了衣,便下得床来看究竟,一掀帘子,顿感冷意袭来,缓步出了院子。才见裴府中甚是忙碌,门口处停了一辆车,又有不少兵士站岗,惊黛只觉奇怪,这又是什么缘故?裴志坤一向不在家中设岗。保护他的都是家丁,个个身手不凡,何来的这些兵呢!

惊黛已是别过脸去,真真是生气的模样。山泽浩武本欲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而这女子侧脸那的眼帘,睫毛如是一排振翅欲飞去的蝶翅。轻闪不己,面颊如若是那最美蔷薇,不由心中一动。

裴志坤笑道:“山泽先生说得是,我裴某愿意与山泽先生一道共谋展。ap.zZz”

惊黛听罢忽地一针绣歪,心下想了想,暗笑一声。方才缓声道:“好。”

王景诚却不禁噙了眉,不知五爷那方已是如何的情况了……zZz。不稍多时。船便趁了夜色开回港口,因怕巡察的宪兵现异样,船上的灯火全数熄灭,一靠岸,众弟兄摸黑而上。

五爷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四下里瞅了瞅。见没人,才道:“瞧准了没有?这里有两块大洋,够你抽一阵子的。”说罢,那两块大洋随五爷的手上下硌动,声若清脆,直拨得那人的眼直,他将手伸了过来:“大爷……赏我几个……我抽烟。不抽我难受啊……大爷,我难受……”说罢,又是眼泪鼻涕俱下的模样。邋遢如此地步!

王景诚听罢,拍案而起:“好!老五,是我们一试身手的时候了!”

惊黛却奇怪道:“留书给我的九爷便是景诚么?”

裴志坤上得前来。捏了捏惊黛脸颊,手指甚感柔腻:“苏澜子,这世道女人要怎么活才有趣呢,还不得找个靠山,那才是活得自在。我也不强迫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我再来看你。”说罢便扭了暗扭出去了。

裴志坤将这宝物捧在手中,赞叹道:“你可知道这龙凤钗链原本是那宫中地宝物呢。我早年初到北平,还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小跑堂,得知皇宫尚有些宝贝,都是些八国联军抢剩的,圆明园被烧。可是暗室里收藏的宝物八国联军并不知道呀,不过抢的抢。烧地烧,也都毁得差不多了,独独有这一件,到了我的手上,你可知道我靠它取得了官位,一步一步往上攀,再后来,我得了权,将这宝贝又夺了回来,我就知道它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你看,这不都实现了么?官爵,美人,它都给我带到身边来了,美人,我要你戴着它,它是我的宝贝,你更是我的宝贝呀!”

惊黛听罢,甚是动心,却是面色左右为难,揣测衡量了几分,便仿佛下了重大决定似的:“裴爷是当真?不是儿戏?”

再难入眠。惊黛索性起身,燃起房内的灯火。灯蕊暧黄,那澄黄的光铺在面容之上如是为她饰上一层华丽的金粉,而这金粉剥落,惊黛捂着那瑕疵般的蝶斑,将手缓移开去,却见得触目惊心。

裴志坤皮笑肉不笑。zZz一字一句地道:“他们剥光你的衣服,将你绑在刑具上,用鞭抽你,欣赏你的叫声和血痕累累的身体,直到他们打累了,又向你泼盐水,令你的伤口疼痛得撕心裂肺。才能达到让他们疯狂地目的,直至你奄奄一息之时,他们这才慢慢享用你的身体。”说罢,裴志坤咧了咧嘴,不禁亲了一下惊黛被吓得冷汗潸潸的脸。又道:“我把你从山泽手中抓回来,这。难道不算是救你吗?”

女子却笑道:“先生,我并非日本人,我叫夜来香。”

二楼看台包间上的山泽浩武入迷似地盯住那台上的焦点,贪婪双目咄咄精光,饮罢一杯酒,渐渐醉意,便问那一旁的裴志坤:“这歌曲非常动听,是叫……什么名字?”

五爷将景织推进她闺房内,道:“织妹,你便听你哥这一回,我们都怕你出了什么乱子,你哥就你一个妹,还能害你不成?”

吴妈一笑:“你原本不是现在这模样的,不是么?”说罢又笑,便转身而去。

副官不紧不慢地道来:“斧头帮帮主九爷,据说此人来自安徽,为在龙蛇混杂的上海滩安身,召集一帮在上海的安徽同乡组织起“安徽劳工上海同乡会”,九爷可谓孤军奋战,建立黑帮恐怖暗杀组织——斧头帮。为求自保,他们打造了百把利斧作为防身武器,以不择手段的实现自己的革命理想此后这一百把斧头将上海滩杀得昏天黑地,斧头帮从此声名鹊起,这个神秘的人物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屡屡出手不凡。封建余孽他杀,党政要人他杀,日本鬼子他杀,贪官污吏他杀,汉奸特务更是他的下酒小菜。他挥刀举枪马不停蹄,一路畅通杀,从合肥杀到上海,从上海杀到南京,从南京杀到武汉、福州、香港、南宁┅┅一言以蔽之,天上飞的地下走的。上至达官贵人下到爪牙爬虫,没有他不敢杀的。所以上海这一带,一听说斧头帮,都是谈之色变。”

婆媳两人相对说话流泪,又互相慰藉,如此直至夜深了才让碧绿送诗若回了房,心碎身憔,诗若远不比刚进门时好看,只余了一副枯骨般,走着路只觉得步子飘飘忽忽,碧绿见她精神惨淡,忙扶着她进了房,又替她整理了床被,这才退出来。

牧莺又是一笑,道:“想不到制茶亦有这番功夫,咱们只说喝,哪知这茶叶来头也不小。”

燕又良笑道:“这样吧,你去告诉赵局长,把唱曲子的这女子的婚事给退了,她是我的人,谁也不许动,二则,你们在短时间内把我大太太毫无损地找回来。”

“你就吹吧,谁不知道你大鼻子是吹大的!哈哈。”

刚要拔脚去,又回身凑近茶楼掌柜的耳边道:“你再给那个老娘们限个时日,就说,我赵局长再等下去就怕没了耐性,到时看她怎么收场,一个子儿也收不到,好生让她识时务些!”掌柜的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一年了么?这么快的时日,如此说来惊黛已离去一年有余了,不错的了,去年此时,也正是中秋前后,母亲忙前忙后张罗着让陈府的一家子来府上作客,自己流连街头,却是有家归不得之感,现在呢,还不是从了命娶了诗若回来?再挣也不过如此!燕又良心中又是一悲。

暮色已渐次浓重,本又是秋凉之季,燕又良在那石凳久坐,不觉已是寒气侵身,便这才收拾了神思,起了身往屋内去。

王景诚笑道:“裴爷看你说的,你来上海还不是看得起我们这儿,九爷一向忙于帮内事务,不好出来走动,所有交游都由我来承办。”

五爷伤势稳定,又复生龙活虎起来,只是一得劲那伤口便疼得厉害,便乖乖躺在床上,教堂内的牧师照料他饮食起居,看情势很快便可伤愈回家

王景诚将五爷直接送去了租界教堂,教堂里有红十字会组织,是前不久战时世界红十字会派来人道主义救援的,医生护士迅展开急救,一番抢救下来,五爷总算保住性命,幸好子弹未伤及内脏,只是流血过多,安妥好五爷,王景诚与惊黛方才回了家。

王景诚摘下帽子,若有所思,道:“这裴志坤当惯了霸主,什么人他放在眼里了?我不吃他这一套,不过这高香,却还得烧!”

车站内人流汹涌,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前方不远处有治保队的在检查可疑人员,不时大声斥喝,人流便只得缓慢前移。

燕母听罢,不禁回想了白日里,确有三个富家公子般的人物在府中吃酒,他们走时却不曾有人留意,便道:“管家的,你快去报官去,如果我燕府娶妾喜宴上被混混骗吃骗喝,传出去让我这老脸还如何出去见人?太乱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那去吃喜酒的几个扶着陈小姐的叔,望了望那扬长而去的三人,其中一个不禁问:“上海斧头帮是什么呀?”

赵局长忙答道:“哎哟,裴志坤他不在苏州,我如何得知他情况呢,九爷莫非是玩笑了?”

王景诚又恢复了笑:“有客人来了,请他们进来!”

救了五爷回去,才现五爷一脚已被火烧得焦黑,如处理不当,便会生炎症起脓而废了脚。王景诚却连夜入山请了谷音寺里的住持,那住持医术了得,随手带了几副草药,一边敷,一边服用,一夜功夫便将烧焦的皮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