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安晓惠说,“你还没向我求婚了。在我少女时代,有一个白马王子经常来到我的梦中,他给我说最真的情话,陪我去做最浪漫的事。但每次梦的结尾,他都来不及向我求婚我便从梦中醒来。我非常想把那个梦做下去,把梦做完,我想看看那个白马王子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向我求婚,我想啊想,一直想到现在。”

音乐会到九点半那会儿就结束了,稀稀落落的观众很快退场。我到后台,与队里的另外两名同志碰了头,然后把章良堵在了化妆间里。

京扬飞快地在记忆里搜寻,终于记起来自己真的曾经去过原城,那里一家证券营业部请他去那里做过报告,因为之前那家营业部的主任做过宣传,所以那天报告会现场人满为患。面前这女人说的显然就是那场报告会上的事了。

小蕾就在心里想,这个死小宇跑哪去了呢,不会又看上别的女生了吧。

其它八幅因为工作人员的及时阻止得以幸免。

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现在,暗红色月光下,栀子花树后面影影绰绰有东西在移动,福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还是站起来,慢慢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那株栀子花树后面去。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战友身边!”她声嘶力竭地叫着。

后来,我注意到了吧台后面的狮王。狮王是调酒师,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耳朵上戴两只金属耳环。戴耳环也不老实戴,两只全戴左耳朵上。我跟他搭上话后,他说他姓左,所以耳环才戴左耳朵上。瞧瞧这理由,现在的年轻人,你不能用常规的逻辑去看待他。

现在水井的井口已经被一块毡布盖住,隔上两天,京舒便要偷偷去掀开毡布看一下,井壁上依然满是地鳖虫,甚至感觉比那天清晨还要多了许多。那天过后,福伯曾用水沿着井壁浇下去,将满壁的虫子都冲到井中。但是到了第二天,这些虫子又爬满了井壁,竟如同把这里当作了家一般。

其实京扬心里也在担心京舒,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虽然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孩子气极重,做事全凭一时意气。前些年生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令他性格大变。适才他冲出门去的神情,惶急且骇然,好像在他身上,也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一九九零年的时候,我们读高中,那时候海城京家已经再次非常有钱了。京舒在学校里,处处表现出一个大哥的气度与风范来,因而在他周围,牢牢团结着一帮铁杆兄弟。我与肥马都是其中的成员。

这年夏天,每天早晨遛鸟归来,京柏年都要到后院中去冲凉。后院里有口水井,还是京家老宅初建时打的,距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井壁雕有青龙图案,水源从未枯竭过,每年夏天,井水沁凉。京柏年便将福婶做的酸梅汤装瓶,用绳子悬到井中,阴凉过后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他把安晓惠带回了京家老宅,几天时间,安晓惠已经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相处得很融洽了。

估衣巷显然就是案第一现场,因为鲜血已经沾满了尸体周围的青石板,而且,不用特别留意便能看出死者的致命伤在胸口,那雪白的衬衣前襟已经殷红一片。现场没有博斗的痕迹,这一点从死者整齐的穿着上也能得到证明。死者的眼睛圆睁着,脸上的肌肉因为痉挛而扭曲,一见之下便知是死前曾受过严重的惊吓,好像是在惊惧之中,便被人下了毒手。

今天京舒约我到音乐厨房,本来就是要向我展示他的爱情。

这一现后来在全国一百余家报刊上了统稿,那段时间,在网上搜索海城的名字,搜索出来的条目排在最前面的,必然是鱼形岩画内容。

车是一辆崭新的桑塔那,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男青年一身牛仔装,头耷拉到脖子下面,满眼都是不羁的味道。在他身边的副驾驭座上,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漂亮是自不必说了,年轻更让她的身上笼着层青春气息。只是这小姑娘化了妆,身上的服饰太过成人化,削弱了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美。

京洛奔到床边,心痛地叫着薄荷的名字。薄荷睁开紧闭的双眼,欣慰地露出些笑容,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昔日的美丽来。

“晓惠,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京舒无恙,安晓惠喜极而泣,她更紧地把京舒揽在胸前,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京舒感觉到了女孩对他的依恋,蓦然而至的柔情充实在他的身体里。他低头轻吻着安晓惠的颈项,只觉得这一生能够跟这样的女孩相依相伴,实在是再没有了遗憾。

俩人忘情地在雾中缠绵,直到彼此有了窒息的感觉。

京舒忽然坐了起来,他惊疑地看看四周,一连声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你不记得了吗,这是在落燕湾,这里还有你的两个朋友。”说到这里,安晓惠心里也觉得奇怪,青皮和小舞呢,这么长时间,他们几乎把这俩人遗忘了。而他们也没有出一点声息。他们醉酒未醒,还是真的已经消失在雾中?

京舒与安晓惠开始在雾中寻找青皮与小舞。

落燕湾只是一片并不算大的沙滩,两边都有高高的岩石。但京舒与安晓惠沿着直线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沙滩的尽头。他们俩人呼喊着青皮与大舞的名字,越往前走,紧紧揪住的心便越来越觉得诡异。这场雾实在太大了,三步开外,便模糊一片,他们不知道这场雾中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而未知本身足以让人感到恐惧。安晓惠紧紧挽着京舒的胳膊,那么紧,这个男人也许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但他却是她现在惟一的依靠。

记不清是谁先现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京舒把安晓惠挡在身后,一步步逼近地上的黑影。到了跟前,京舒才确认那人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青皮。京舒吁了口气,安晓惠也放下心来。青皮就像京舒刚才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显然是醉酒未醒。这时候身边多一个人,心里便多了一份力量。京舒飞快地蹲下身,抱起青皮的脑袋。

安晓惠一声尖叫跌倒在地,京舒亦是头皮麻,飞快地向后倒退几步。

青皮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还有些浮肿,显然是在水中浸泡太久的缘故。他嘴巴张开,两只眼睛凸起,满面都是痛苦的神情。这份痛苦已经永远凝固在了他的生命里,京舒和安晓惠毫不怀疑此刻他们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青皮死了,死在落燕湾的大雾里。

京舒与安晓惠搀扶着逃出很远了,京舒忽然想到,死去的青皮是自己朋友,自己怎么能弃朋友于不顾呢,即使那是一个死去的朋友。

他拉住了安晓惠,大声道:“我们得回去!”

“回到一个死人的身边?”安晓惠恐惧地叫。

“也许他还并没有死,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已经死了!”安晓惠再大声叫,“只有死人的脸才是那种死灰色。”

京舒摇头道:“不管青皮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得回去看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死去,如果青皮真的死了,我们也得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安晓惠不说话了,但她睁着恐惧的眼睛,拼命晃动着脑袋。刚才青皮的模样已经吓坏了她,让她再回到青皮的跟前,简直要了她的命。但是,在这落燕湾的大雾中,她不跟着京舒还能跟着谁呢?

安晓惠踉踉跄跄地跟在京舒后面,他们重新向着青皮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行走间,京舒多么希望青皮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这样,刚才看到的或许只是青皮跟他开的一个玩笑,青皮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想到开玩笑,青皮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京舒缓缓地一步步走近他,虽然心里已是极度恐惧了,但还是俯下身,试了试青皮的心跳与脉博。青皮的死亡到这时已再没有了异议。

蓦然之间,京舒跳了起来,他想到这沙滩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小舞。

青皮已经死了,小舞呢,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她不出一点声音,是不是也像青皮一样遭遇到了不测?

一个晚上,已经有两个朋友相继死去,这样的打击让京舒神紧绷得如一张满弦的弓,这时他已经不能再面对任何一点的刺激。

“小舞,小舞在哪里?”京舒惊惶地四处张望,目齿尽裂,须贲张。他睁着赤红的眼睛,疯样地在雾里奔跑,“小舞小舞,你在哪里?”

安晓惠跟在京舒的后面,披散了头,拼命追赶着京舒。京舒跑得太快了,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心中着急,只怕京舒离开视线后便也要消失在这浓雾中,她还怕这雾中隐藏着不知名的邪恶力量,也许就是它带走了青皮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