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我告诉你好了,在原城一间很大的房子里,我跟好多好多的原城人一大早就守在房子里,然后你出现了,你是那样年轻,又是那样气宇轩昂,我们都相信你,我们冲着你欢呼,把你当成偶像。”

后来直到有一次,小宇突然消失了,小蕾那一天没见到小宇,心里还觉得轻松了不少,有种解脱的快感。但是到了第二天,她就觉得生活里处处都有许多不便。早点没人给买了,中午去食堂打饭得自己排队,晚自习得自己去梯形教室里占位置,晚上没人送自己回宿舍,而这些差事,原本都是小宇来做的。

他疯样的从墙上扯下自己的九幅画,并且当众将其中一幅用火机点燃。

他是不相信大头娃娃的传说的,特别是传说中大头娃娃具有的那种带来灾难的力量。但是,生在京家老宅的这些事,却让他的心受到极大的震颤。如果说三叔的精神分裂与福伯的死亡,在将来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肥马六年后深夜来访,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理性来解析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点声音,不很真切,但却让福伯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声音来自一株栀子花树的后面,那株栀子花树还是福伯初来京家那年从老家带来的,十几年过去了,它枝繁味茂,每年夏天,都会生出数以百计的白色花朵,那时满院都是栀子花的清香,福伯闻着,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老家一般。

朵云想坐起来,但随即便现母亲正死死地抱着自己,任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摆脱母亲的束缚。

我总不能逮谁都问你是不是同性恋吧。

京柏年病前夜一直睡在自己房中,不可能生什么别的事,他的惊吓完全是因为早晨在后院水井中见到的地鳖虫。

福伯福婶坐在厅堂里,满脸忧色。京声过去安慰了他们几句,嘱咐三叔如果有什么情况,要立即打电话给他。福伯福婶满口应诺。京扬陪两个老人坐了会儿,心里惦记着公司里的事,便要回去。福伯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京舒这孩子出去这么久了,不会生什么事吧。”

肥马在我们生活里,已经消失了整整六年。

京柏年已经是个快六十的老人了,害怕寂寞似乎是所有老人的通病。

每次跟安晓惠在一起,他都会有心痛的感觉,眼前的女孩这些年穿梭在城市里,青春的年龄沾上许多俗世的浮华,但她在京舒心中,却不沾染任何红尘中的浊气。这样的女孩是要让人仰视的,虽然,京舒知道,她在这城市里,不过像是一枚风中飘的落叶。现在这片落叶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京舒便是她最后的归宿。认识短短半个月,京舒便已经开始梦想着女孩穿上婚纱时的模样。

这样的人好像不该出现在拾荒街的估衣巷中。

音乐厨房的调酒师据说来自法国,那个金黄色头、吊马尾巴辫子的彪形大汉技艺高,他调出来的鸡尾酒在海城市非常有名。现在,摆放在我们面前的便是他精心调制的作品,“爱情”便是它的名字。

京舒因为考察得细致,半年前,无意中在第三组岩画的边缘,辩认出几条鱼的图案来。这在一般人眼里好象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一现,不仅丰富了武士崖的内容,而且用实证说明了远古的海城地区曾有过渔业部落生活的历史。而在理论上,渔业部落早于农业部落。

牵着一匹老骆驼在街上走,马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走路时低着头。他没有注意到,有辆车已经在后面跟着他和老骆驼好长时间了。

阁楼里间,更见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的微光,将低矮的四壁与一些零散家俱映衬得影影绰绰。一个伛偻着脊背满面沟壑的老太婆,正往一只冒着热气的铝壶里添加冷水。那些雾气弥散开来,让屋内更见诡异。老太婆鸡皮鹤,雾气中的眸子将一些冷漠投射到京洛身上。屋子正中,有张小床,面若金汤的薄荷便仰面躺在床上,额上不断有汗珠渗出,一些呻yin声便从她干裂的唇间飘荡出来。

这天晚上,章良在局里,一五一十向我们坦白了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秘密。

这下你们知道了吧,章良就是小宇给我那份名单中的第四个人,也是那名单上惟一还活着的人。

但凡变态杀手杀人,在选择目标上必定有他自己的规律,通过对被害者的调查,找出这种规律,对破案关系重大。之前几年间,残肢杀手杀害的几个人都是同性恋者,让我们确认凶手必定和同性恋者之间有密切的关系,但这样范围太大,同性恋者在海城又极其隐蔽,所以案件侦破一度陷入僵局。现在,我在暗号酒吧里无意中从小宇那里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同性恋小团体,他们曾经共同做过一些令人不齿的勾当,而其中的三个人又全都死于残肢杀手之手,这样,我们很自然地就要怀疑残肢杀手跟这四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章良是这四人中惟一的活口,因而他对案件的侦破至关重要。

我们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残肢杀手与这四人之间,必定有着极大的仇恨,他们四个才是杀手真正的目标,其它受害者不过是恰逢其会,无辜地成为残肢杀手喧泄怨愤的替罪羊。这四个人职业各不相同,生活环境也大相径庭,如果他们四个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那就只能因为他们曾经共同做过一些对杀手造成伤害的事,那些伤害对杀手刺激极大,以至于他事隔多年仍然不能释怀,并将伤害他的人逐一杀死。

那些事是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现在我们想要知道的,是究竟还有多少人有着跟小宇相同的经历,残肢杀手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章良根本不用我们多说话,他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让他害怕的其实并不是我们警察已经洞悉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勾当,而是残肢杀手的阴影,这些年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是对于即将降临的灾难却又无计可施,甚至,他还不能将心事说给任何人听。这样的生活对于他已经是种折磨。他在向我们交代的过程中,一直痛哭流涕,好像多年心中的郁结今日终于有了释放的途径。

这样的男人当然不值得我们同情,但是,我们却有义务保护他,让他免遭残肢杀手的伤害。

他的交代让我们满意,,他们只对三个人做过那种勾当,其中还包括小宇。这让我们感到欣慰,受害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少,这样,我们调查起来难度不会很大。

小宇是他们四人小圈子最后一次作恶,因为那次之后,他们现了比用诱骗更有效的方式,那就是金钱。

“你们要知道,现在这社会,想找一个女人是多么简单的事,而找一个让你满意的男人,真的让人伤透脑筋。我们四个那时年纪还不大,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才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但后来我们现,金钱不仅可以买到女人,也可以买到男人,所以,我们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我们四人之间的交往因此也渐渐疏远,到后来只是隔上一段时间通个电话,互相之间连走动都没有了。”

关于那三个受害者的情况,章良的交代便显得简单多了。因为在他们四人之中,章良是最没有主见的人,凡事都跟在别人后面,分得一杯残羹便已心满意足,所以,对于受害者,他知之甚少。

第一个受害者同小宇一样,也是名在校大学生,他晚上在一家酒吧里兼职当服务生,章良等四人常去那家酒吧,与这小服务生算是相识。章良四人见这小服务生眉清目秀身段不错,平时给的小费就比别人多,大家都是男人,小服务生全无戒备,只觉这是四个事业有成且出手大方的客人。后来有一次,几个混混在酒吧里闹事,互相打了起来,小服务生被飞来的一个酒瓶砸中了脑袋,血流满面。章良四人便开车送他去医院,包扎完伤口,带他回了那套在六楼的房子。

小服务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现在过去这么多年,据章良分析,应该早就毕业离开海城了。茫茫人海中要想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让章良回忆一下那天晚上过后,小服务生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小服务生醒过来后就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哭得我们几个都心疼起来。那天晚上他什么都没有说,穿上衣服便离开了。但第二天晚上,我们去那家酒吧,现他还在那里,只是对我们几个不理不睬的,好像很怕我们。我们后来又去找了他几次,他的态度一点都没改变,所以,我们最后给他留了点钱,就再也没去打搅过他。”章良摇头道,“你们调查这个小服务生没用的,杀害骆春元他们三个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牵骆驼的青年,是他杀了他们几个,一定是他!”

章良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大声地叫道:“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他是凶手!”

我坐在队长身边,认真地聆听章良的交代,我这时脑子里还在分析小服务生作案的可能性,章良的尖叫只让我生出许多反感。但转瞬之间,我神情一振,只觉有些东西在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它像一道闪电,虽然只是白驹过隙那一刹那,但已经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坐在那里,脑袋嗡嗡作响,全身都被一种鼓躁的力量占据,我迫不急待地要去做些什么,因而,我搁在桌上的手,都因为激动而颤动起来。

队长奇怪地看着我,想问些什么,但当着章良的面,又忍住不说,但目光却充满疑问,还有些责怪。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汗,平息一下自己的心境,然后俯在队长的耳朵上,低身道:“凶手就是这个牵骆驼的青年,我有十分的把握。”

队长神情也是一凛,他没有问我原因,而是一拍桌子,让章良尽量回忆有关那个牵骆驼的青年的所有情况。

“我们看到那个小伙子时,他正坐在地上哭,边上围了一圈人在看热闹。我们就凑过去,听边上的人说,刚才有一帮小痞子把小伙子打倒在地,抢去了他身上的钱。看热闹的人唏嘘地说,看不出来,这个小青年身上会有那么多钱,难怪会成为那帮小痞子下手的目标。”

我目光低沉紧紧地注视着章良,脑子里已经现出一个身材单薄面色白皙的少年,坐在马路边上哭泣的场面。

“后来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那小伙子还坐在地上哭,我们便上前劝他快点回家,但他却摇着头说他回不去了,他有一个很凶的老板,现在,他丢了老板的骆驼,又丢了老板的钱,回去老板一定得骂死他,还会赶他走。”

那头骆驼的肉真的很不好吃,我们只吃了一口便兴味索然。

“我们见小伙子长得不错,便又动起了他的心思,我们带他去饭店吃饭,还答应他找他的老板替他说情。小伙子很单纯,一下子就相信了我们的话。后来我们带他去六楼的房子,我们说今天天晚了,明天一早就跟他一起回去见他的老板。小伙子很快就睡着了,后来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

队长这时问了一句:“你们看到那小伙子的时候见到骆驼了?你为什么说他是牵骆驼的人?”

“我在海城从来没有见过骆驼,但那小伙子说他是被老板派去牵骆驼的,我们后来提起他都叫他牵骆驼的少年。”

那头老骆驼倒在血泊中,他的头还能高高地昂起,眼睛里甚至没有一丝痛苦。但它的血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它身子周围的街道。那时夕阳西下,霞光映照在街道上,围观的人群身上,个个洒满血色。

“你为什么说这牵骆驼的人就是凶手?”队长问。

我神情一紧,知道队长这话是在问章良,但同样也是在问我。

“因为那晚的事情过后,我们当时就从牵骆驼的那个小青年眼中看到了那么浓的仇恨。他因为丢了钱,就能坐在街道上哭那么长时间,但生了那样的事,他却一颗眼泪都没落,他只是那么仇恨地盯着我们四个,看得我当时心里就有点毛骨悚然。说实话,我那时心里还有点后悔,后悔招惹了这个小青年。后来骆春元等人的死讯相继传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牵骆驼的人,我知道凶手就是他,他要把我们四个全杀死。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不能把生的事说给任何人听。现在好了,你们知道了,你们快去抓凶手吧……”

残肢杀手连环杀人案取得重大进展,队里的所有同志都精神大振。队长问我如何一听到牵骆驼的人便确定他是凶手,我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等我找到了那个牵骆驼的人,你们就会知道了。”我说。

我离开刑警队,开车直奔云天路而去。你们这时候一定知道我要去找京舒,我要告诉他,我们曾经过同经历的一些不堪回的往事,也许根本就不是意外。我一定要找出当年那个牵骆驼的少年,我们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可以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天已经很晚了,京舒近来深居简出,这时候不可能不在京家老宅内。但这晚任凭我怎么敲门,京家老宅里都没有动静。我再打京舒的手机,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这么晚了京舒能去哪里?我在云天路上再次想到那个牵骆驼的少年,心中不由生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