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塌上的贵人,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微笑地打量起卢萦来。

卢萦笑了笑。

对上弟弟不解的眼神,卢萦寻思了一会,才说道:“今天在街市中,你看到我不见了,是么?”

事实上不止是媒婆这样想,旁边的王母这时也反应过来。有点怪起自己性子太急了。

而在花园各处散落的,则是一个个精悍英武的金吾卫。这些金吾卫身着紫衣紫甲,面无表情。

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少年,卢萦淡淡问道:“郎君可是有事?”

来到巷子里,卢萦猛然转过头来,可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也没有察觉到异常。便按下纳闷,急急回到家中换回了她惯常穿的裳服。

听到这里,平老夫人沉思起来。

卢萦在阳婶家直寒喧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晚,才离开了阳府。

不论他的身世,光凭他的长相,如此与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呼吸相溶,那女人还能冷静自持的,他没有见过。便是那花楼的名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清冷无波的眸光。

这次,没等她说完,一个金吾卫已低声笑道:“是你小子啊?进去吧。”另一个金吾卫干脆说道:“我家主公说了,你要来,随时可以入内,不必通报。”

卢萦“恩”了一声,突然直接地问道:“嫂子前来,得到平氏老夫人的允许吗?”她抬起头,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黄嫂子。

姐弟俩回到房中,卢萦一边生火烧水,一边微笑着问道:“阿云今天可好?”

这时,那莫家郎君问道:“阿云此去西城,是想干什么?”

推搡中,卢萦很快被推着走近一个走廊,在院子里的另一个堂房中,看到了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夫人。

第二天,把卢云送走后,卢萦又忙着读书写字。这两天她一有空闲,便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可这生财之道并不容易,饶是她想破脑子也没有个主意。

涨红着脸,平因望着华服映衬下,整个人都华贵了三分的卢萦尖声叫道:“贱货!你穿这样的衣裳,是想又去勾引曾郎吧?”

见到那肥妇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自家小叔子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惶恐和讨好。卢萦一笑,她牵着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这嚎哭声太响太亮,一时都把四周的人吸引了过去。卢萦本是没有兴趣的,回头一看,却陡然发现,哭声传来的方向,竟然就是刚才卢云所在的地方!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揣着口袋里不多的铁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他显然是冲着卢萦而来,径直冲着她面前后,他低下头盯着卢萦,在对上她美丽的脸孔时,那戾气消了些,可吐出来的话仍是带着恼怒,“卢氏阿萦?”

卢萦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最好是从侧门入内,把自个地位摆低,先从门口再到婢女再到管事,谄媚的小心的,一层一层试探性地求见,这样做的好处是,三夫人会觉得她是个知道好歹的,没有仗着自己救过她儿子的命便自以为是的人,可能会乐意交她这个朋友。坏处便是,这么一耽搁下来,也许花个几天,来个好些次也不一定能见到三夫人本人。

少年似是鼓起了勇气,想在这个美丽的夜晚,把那些藏在他心头的话倾吐而出,“阿萦,我昨晚又梦见你了……我梦见你一袭朱红色杯纹罗绮,打扮得像个尊贵的姑子。看到我走近,你被婢女们扶着从马车上走下……阿萦,梦中的你,特别美。”

这一口咬得甚重,转眼间那大汉的手腕便流血直流。瞬时间,那大汉沉了脸,他怒喝道:“好你上小崽子,你敢咬我?兄弟们,揍他!”话说一落,他已把卢云按在地上,跟着,旁边挤进来四五个壮汉,你一脚我一拳地朝卢云闷头闷脑地砸打起来。

卢萦摸了摸袖袋里的二十来个铁铢钱,在市集中继续砍了两斤肉,买了几个菜,便与弟弟手牵手赶回家里。

“你穿男装时挺好看的……”

四周的空气渐渐凝滞了。

不止是求他无用,这个时候去求卢云的那些同窗,肯定也是无用。毕竟,现在天还没有黑,毕竟,他才失踪不到二个时辰。

也许是得了这个贵人的嘱咐,这一次无人拦她。

第二天,卢云照常去上学,而卢萦则埋在书简中。与前一天的热闹相比,这一天是特别的平静。只在卢萦出入时,会对上那么几双好奇的打量目光。

时隔一天,卢萦又来到了怡园。彼时,太阳虽然开始西沉,却还明亮得晃人。

恨恨地一咬牙,三舅母厉喝道:“好你个卢氏阿萦!走,我们走!”

这话一出,卢萦脸色一变。

卢萦站起,缓步走到门口处。出现在门外的,却是曾郎身边的那个驭夫。

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卢云刚上学不久,又响起了敲门声。

直过了好一会,眼看着姐弟俩收起摊子,众少年依依不舍地散去,曾郎腾地一声跳下马车,低声道:“我。”

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阴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去。看到他这个样子,他那在婢女们地筹拥下急急而来的舅母又心里闹腾了。她走到阴澈面前,低声埋怨道:“澈儿,那卢氏就是个泼妇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用。”

提起那篮子放在身前,坐在墙头的卢萦右手从篮子里掏出一把东西,突然朝着那泼妇重重一甩!

“恩。”

看着姐弟俩走着走着,还把头凑在一块低声说笑,听着卢萦那隐隐传来的清冷笑声,陡然的,曾郎觉得胸口又闷得无法呼吸了。

可平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赵管事竟是嗟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人匆匆赶来,便是来求老夫人大人有大量的。哎,还是来迟了一步。”

“阿萦不识,不过阿萦知道曾伯父会来。”

不说平府,卢氏姐弟俩在饱餐一顿后,重新聚在书房写起字来。

“姐姐怎知?”

当下,姐弟俩家也不回,直接朝以前的房子走去。

“听说你提出要与曾府解除婚约?”

卢萦说到这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嘴一捂,惊道:“曾郎,你不愿意与我解约,莫非是想把我与阿因一道娶?可是阿因家那么有钱,她父母肯定不允许她做小的!”

卢萦陡然回头。

不一会,三人来到堂房处,望着坐在小花园下晒着太阳,做贵夫人打扮的曾母,卢萦上前几步,乖巧地福了福,清声唤道:“卢氏阿萦见过曾伯母。”她的声音一落,卢云也上门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