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少年,卢萦淡淡问道:“郎君可是有事?”

罗子把那钱袋拿到手中,见那小乞丐恋恋不舍地盯着,不由砸嘴说道:“你急什么?我说过,这钱,是给你们几人离开这里做路费用的,到时你们平分,我一钱不取!”

听到这里,平老夫人沉思起来。

两人低语了一会,卢萦把接下来地安排水及相会的场所说了一遍后,听到外面传来阳婶的笑声,便朝罗子点了点头,提步走出。

不论他的身世,光凭他的长相,如此与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呼吸相溶,那女人还能冷静自持的,他没有见过。便是那花楼的名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清冷无波的眸光。

想到这里,卢萦脸一冷。

卢萦“恩”了一声,突然直接地问道:“嫂子前来,得到平氏老夫人的允许吗?”她抬起头,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黄嫂子。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看向阴澈的后面,那两个急急向他走来的婢女,以及其中一个婢女瞟到她时,那警惕而又防备的眼神时,卢萦陡然清醒过来。

这时,那莫家郎君问道:“阿云此去西城,是想干什么?”

“对,送官去!”“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真丢脸!”

第二天,把卢云送走后,卢萦又忙着读书写字。这两天她一有空闲,便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可这生财之道并不容易,饶是她想破脑子也没有个主意。

看到黄嫂子带着两个婢女,像个贴身奴婢一样紧跟着卢萦,看到卢萦那张在华服的映衬下,越发明亮照人的脸,一瞬时,平因气极了!

见到那肥妇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自家小叔子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惶恐和讨好。卢萦一笑,她牵着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一边走,卢萦一边沉思着。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揣着口袋里不多的铁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看到这样的卢萦,想到平氏老夫人那日话中流露出的悔意,黄嫂子笑得更亲切了。她伸手拍上卢萦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说道:“表姑子,不是我说你。你呢,本是个没父没母的,好不容易有个强势的外祖家,你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哎,你就是小啊,不知道一个嫁出去的姑子,没有家族亲人帮衬是什么滋味。璧如说吧,你在夫家受委屈了,被人陷害了,你想弄清原由,总要人手吧?总要上下打点吧?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在夫家立足啊?”

卢萦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最好是从侧门入内,把自个地位摆低,先从门口再到婢女再到管事,谄媚的小心的,一层一层试探性地求见,这样做的好处是,三夫人会觉得她是个知道好歹的,没有仗着自己救过她儿子的命便自以为是的人,可能会乐意交她这个朋友。坏处便是,这么一耽搁下来,也许花个几天,来个好些次也不一定能见到三夫人本人。

……在这箫声中,她听到了在意和渴望。卢萦已不知道,自父母死后,除了弟弟,还有谁这么在意过自己了?这箫声清转温柔,仿佛吹箫人的意中人,那是千好万好,无处不完美。

这一口咬得甚重,转眼间那大汉的手腕便流血直流。瞬时间,那大汉沉了脸,他怒喝道:“好你上小崽子,你敢咬我?兄弟们,揍他!”话说一落,他已把卢云按在地上,跟着,旁边挤进来四五个壮汉,你一脚我一拳地朝卢云闷头闷脑地砸打起来。

把曾长志抛到脑后,卢萦一边走,一边问道:“阿云,你今天这个样子,大家都说了什么吗?”

“你穿男装时挺好看的……”

她没有办法不堵闷,她说得够明显吧?唠叨得够清楚了吧?怎么这个人还是没有表示?

不止是求他无用,这个时候去求卢云的那些同窗,肯定也是无用。毕竟,现在天还没有黑,毕竟,他才失踪不到二个时辰。

“啥?”

第二天,卢云照常去上学,而卢萦则埋在书简中。与前一天的热闹相比,这一天是特别的平静。只在卢萦出入时,会对上那么几双好奇的打量目光。

卢萦再次勾了勾唇,浅笑道:“不敢。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说罢,卢萦转身,大步离去。

恨恨地一咬牙,三舅母厉喝道:“好你个卢氏阿萦!走,我们走!”

是了,她在他面前,不是第一次胆大包天了!

卢萦站起,缓步走到门口处。出现在门外的,却是曾郎身边的那个驭夫。

她垂下眸,淡淡说道:“阿因不必如此。”顿了顿,她续道:“你回去吧,我不生你气了。”

直过了好一会,眼看着姐弟俩收起摊子,众少年依依不舍地散去,曾郎腾地一声跳下马车,低声道:“我。”

走着走着,他听到几个婢子的议论声,“那个卢氏阿萦好有趣哦。”

“不用。”

想到这里,她声音更是一扯,又尖着嗓子嚎叫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这忘恩负义的娼妇,你这个贪财无数的娼妇……”

“恩。”

“你!”曾郎闻言一怒,他刚竖起眉毛,一眼看到静静望来的卢萦,那火气又全部消了。他低下头,喃喃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阿萦,这几天我一直想你。真的,你打我的事,我早就忘记了。我,我很想你!”

可平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赵管事竟是嗟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人匆匆赶来,便是来求老夫人大人有大量的。哎,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过卢萦与那权贵公子交锋时也不怯场,自是不会畏惧这等区区武将了。

不说平府,卢氏姐弟俩在饱餐一顿后,重新聚在书房写起字来。

青年权贵显然还是想不通,他喃喃问道:“她为何不惧怕于我?”

当下,姐弟俩家也不回,直接朝以前的房子走去。

坐在车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本来卢萦是想问一问的,不过看到胖子管事一脸的不耐烦和不屑,便把话吞了回去。

卢萦说到这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嘴一捂,惊道:“曾郎,你不愿意与我解约,莫非是想把我与阿因一道娶?可是阿因家那么有钱,她父母肯定不允许她做小的!”

本来已经绝望的平因陡然止步,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卢萦,看着看着,那肿泡的双眼中,慢慢浮起一抹喜悦。渐渐的,那抹喜悦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灿烂。

不一会,三人来到堂房处,望着坐在小花园下晒着太阳,做贵夫人打扮的曾母,卢萦上前几步,乖巧地福了福,清声唤道:“卢氏阿萦见过曾伯母。”她的声音一落,卢云也上门见礼。

“好。”

总算走了。

不过转眼,他又兴奋起来,“阿萦可是与我有了婚约的末过门妻子,她行了恩惠,便等于是我行了恩惠,这一次父亲回家后,我得与父亲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把这事利用起来。”

对于表姐这个模样,卢萦抿了抿唇。她垂下眸,慢慢说道:“表姐可知道,昨日曾郎与我说了什么?”

因此,他对着卢萦这么施了一个大礼,顿时四下皆惊。

曾府虽然门户不大,不过一切里外都是曾母在应对,她在儿子心目中地位颇高。

“姐姐,我知道了。”

不过这话,那青年是万万不敢跟自己主子辩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一冷。

一句简单的话中。却是杀机毕露。分明是在指责她犯了欺上之罪。

卢萦神色不动,她保持长揖的姿势,淡淡回道:“郎君错矣。小人唤卢氏阿昀,昀,日光也,与浮云的云同音不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