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老夫人怔忡中,那管事又说道:“刚才小人把此事禀告了平公,平公说,那贱货得罪的是那个贵人,如何处置她,当由那贵人决定……平公以为,那个“滚”字说明那贵人还没有想好,或许还有不舍之心。他让小人告诉老夫人,我们平氏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就让下面的人去与那卢氏女来往,多余的动作就没必要了。”

而卢萦现在,便是为了她与弟弟以后平稳安然的日子,来实施她的计划第一步——斩其翼!

……这样的情景,贵人也是第一次遇到。

卢萦回头瞟了一眼,唇角扯了扯。正如她对弟弟卢云所说的那样,平府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机会,是万万不会放弃的。这不,太阳才挂上树梢头呢,黄嫂子又来了。这还只是黄嫂子,想来阴里阳里地劝导两次后,她们一定有理由让她不得不住进平府去吧?

黄嫂子抬起头来,她端详着卢萦的神情,见她似乎真的平静,便说道:“这个,嫂子只是个下人,有些事并不清楚。”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听到耳中,不知怎地,卢萦眼圈有点泛红。

卢萦勾了勾唇,当作没有听到。只是在内心深处,卢萦不免想道,这个阴澈还真是看不透,他爬围墙吹箫时,看起来挺温柔腼腆多情的,怎么在外人面前又不一样了?

在一阵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把她送官!”

卢萦一笑,温柔道:“好。”

卢萦一跨出房门,平因两女便觉得眼睛一亮。她们同时转头看来,然后,认出了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姑子,就是她们刚才还在骂着的卢萦。

这些年,新帝以孝和德治天下,关于那些礼让族人的人,得到举荐成为孝廉的事迹她时有耳闻,可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也有可能摊到她自己头上。

转过头,卢萦看了看太阳,见时辰还早,也就不叫他了。她转过身,在一个一个的摊位前留连起来。

卢萦暗中吐了一口浊气,闭了闭眼才缓过神来。因时辰不早,卢萦与三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退离去。

心中有了计较后,卢萦垂下双眸,唇倔强地抿着,仿佛黄嫂子提到平氏后,便触动了她某一根神经,让她宁可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与外祖家再有关系的倔强。

这般大府人家,大门和侧门是两个概念。能够从大门出入的都是贵客,而卢萦不管哪个方向都不像尊贵之人。

卢萦轻轻靠着围墙,低下头,望着明月底下,自己拉长的身影,听着那箫声飘扬,良久良久,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卢云被他一手抓住,听到这人当着满市集的人编造姐姐的不是,毁坏她的清名,顿时愤怒到了极点。他小身板无法挣脱这人的束缚,当下头一低,狠狠咬在了这人的手腕上。

也不等曾长志再说什么,她牵着弟弟的手大步而去。

卢萦抬头,微笑回道:“恩,不穿了。”

她慢慢合上书本,抬起头,卢萦朝着闭目不语的贵人看了一眼,低下头深深一揖,朗声道:“郎君,春日天寒,还是不要睡觉的好。”瓮声瓮气地说到这里,卢萦胸口堵闷了。

好一会,卢萦福了福,低声道:“多谢先生。”她转身就走。这个先生明显是怪自己大题小作,求他也无用。

贵人抬起头,他负手笑道:“她呀,她来告诉我,她这人又冷又硬又不讲理,看起来虽美,实际上只是一白毛畜生,没啥意思的。”

一夜无梦。

另两个少年连忙回礼,那姓王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叹道:“卢氏阿云?当真晶莹如玉,焕然生姿啊。”另一个少年则在一侧连连点头。

从来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都是人人知道却不可说出来。三舅母没有想到,卢萦会把她秘不可宣的威胁赤白白地道出,她气得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吐出血来。

真是,胆大包天!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卢萦走出两步,她来到卢云身前,细细打量了一眼平因后,看着她颤动的睫毛下,那隐藏的恨意,卢萦冷冷想道:这样跑一趟就能相安无事么?

曾郎一直看着卢萦,平因一直看着曾郎,两人都是一脸沉郁烦躁。

他家里的这个院子,可比卢萦姐弟的大了五倍不止。走在小花园中,阴澈那总是紧抿着的唇,毫无表情的脸,破天荒地笑意盈盈。

见卢萦要走,少年急急追上,他一手扯着卢萦的篮子,生硬地说道:“我帮你提。”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众人都是一怔。不过那妇人却是更得意了,她咧着一口微黄的牙,得意地想道:小蹄子,你这可错了,你可以你自己掩上耳朵,别人便听不到我的骂声吗?今儿个,我非要骂得你狗血淋头,直到无地自容方可。

收回目光,卢萦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说道:“天都黑了,阿云,我们再走快些。”

卢云狠狠瞪着曾郎,冷冷地说道:“曾长志,你听清楚了,我姐也罢,我也罢,都与你们曾家再无干系了,你滚吧!”

平老夫人怒瞪着他,喘息道:“怎么?我还不能与那个贱物闹翻?”她的语气中带着迁怒。本来这样的话一吐出,赵管事便应该向她陪笑说不是。

曾父不愧是行武多年之人,真是双目如电,那居高临下,略带厌恶和审视的表情,直能让人双腿发软。

稳叔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光凭这姓曾的想抛了定婚十年的未婚妻室,欲聘他人,便知不是良配。”他说到这里,发现平母的表情有点羞愧,不由讷讷闭嘴。找了个借口,急急退了出来。

驭夫保持沉默。

“啊?好。”虽然不知道姐姐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卢云本来便对曾氏母子一肚子的火,自是应得爽快。

卢萦蹙了蹙眉,寻思了一会后,姐弟俩安静地爬上了牛车。

“我懂的!”这一次卢萦回答得飞快,她盯着曾郎,大声回道:“我知道啊,曾郎和夫人一直嫌弃阿萦父母双亡,家境困顿。阿因就不同了,阿因家有很多钱,娶了阿因便等于娶了一座金山银山啊。只要我们解除了婚约,曾郎你就可以去娶你的阿因,而我也可以去觅我的良人。”

什么?这流言能逼她嫁给曾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