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听到耳中,不知怎地,卢萦眼圈有点泛红。

“那就去西街。”另外一个少年应了一声后,把头伸出去朝驭夫叫了一声。而这时,王姓少年还在摸着自个儿的足,眼泪汪汪地说道:“肯定肿了,青了。”他恨恨地瞪着阴澈,“跟你这小子出门,我就没有落过好!”

在一阵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把她送官!”

“姐……”

卢萦一跨出房门,平因两女便觉得眼睛一亮。她们同时转头看来,然后,认出了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姑子,就是她们刚才还在骂着的卢萦。

见有人捧场,卢云俊秀的小脸都红通通的了,他大声道:“那贵人啊,他让乡亲拿来一个碗,然后在那碗里盛满水。然后他把那水倒在泥土上,对着他嫂嫂说:“你把这些水原样不动地收到这个碗里,我就原谅你,还带你们一家人到洛阳去享福。”

转过头,卢萦看了看太阳,见时辰还早,也就不叫他了。她转过身,在一个一个的摊位前留连起来。

小小年纪,好生狠辣的心肠啊!

心中有了计较后,卢萦垂下双眸,唇倔强地抿着,仿佛黄嫂子提到平氏后,便触动了她某一根神经,让她宁可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与外祖家再有关系的倔强。

“姑子是说城南的那个常府。”

卢萦轻轻靠着围墙,低下头,望着明月底下,自己拉长的身影,听着那箫声飘扬,良久良久,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这一转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冲向一个汉子,因为愤怒,那脸已红得扭曲。

也不等曾长志再说什么,她牵着弟弟的手大步而去。

对上阴澈,卢萦也是一怔。其实,解释那个贵人的搔扰,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马上定下婚约。

她慢慢合上书本,抬起头,卢萦朝着闭目不语的贵人看了一眼,低下头深深一揖,朗声道:“郎君,春日天寒,还是不要睡觉的好。”瓮声瓮气地说到这里,卢萦胸口堵闷了。

事不宜迟,卢萦福了福后便匆匆提步,在曾郎失望的急唤声中,越去越远。

贵人抬起头,他负手笑道:“她呀,她来告诉我,她这人又冷又硬又不讲理,看起来虽美,实际上只是一白毛畜生,没啥意思的。”

垂下眸,卢萦淡淡说道:“所谓举孝廉要品行高尚毫无暇垢,那其实是唬愚笨之人的……世间的事,都可以通过使手段来达到目的。”

另两个少年连忙回礼,那姓王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叹道:“卢氏阿云?当真晶莹如玉,焕然生姿啊。”另一个少年则在一侧连连点头。

“噗哧”一声,门外笑声不受控制地传来。

真是,胆大包天!

赵管事一走,卢萦便回过头来。在回头的那一刻,她又对上了那双格外冷冽,眼形却如水墨熏染出的眸子。四目相对,少年朝她扯了扯唇算是一笑,不过卢萦还没有回头,他已转过头去,只是那耳朵尖越来越红。

卢萦走出两步,她来到卢云身前,细细打量了一眼平因后,看着她颤动的睫毛下,那隐藏的恨意,卢萦冷冷想道:这样跑一趟就能相安无事么?

在父亲离去后,他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不但脑袋一阵阵痛得慌,胸口处,似乎也有什么被挖空。这种难受,令得他跌坐在房中,只是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呼吸不过来。

他家里的这个院子,可比卢萦姐弟的大了五倍不止。走在小花园中,阴澈那总是紧抿着的唇,毫无表情的脸,破天荒地笑意盈盈。

见她如此,少年急唤道:“等等,阿萦……”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众人都是一怔。不过那妇人却是更得意了,她咧着一口微黄的牙,得意地想道:小蹄子,你这可错了,你可以你自己掩上耳朵,别人便听不到我的骂声吗?今儿个,我非要骂得你狗血淋头,直到无地自容方可。

一出平老夫人的住处,卢萦姐弟俩便脚步加速。他们实在不喜欢这平府里的人,当下左拐右拐,看到有人便远远避开。

卢云狠狠瞪着曾郎,冷冷地说道:“曾长志,你听清楚了,我姐也罢,我也罢,都与你们曾家再无干系了,你滚吧!”

见卢萦已经出去,曾父也站了起来,他盯了一眼平老夫人,从鼻中发出一块冷哼,也不招呼,脚步一提转身便走。

曾父不愧是行武多年之人,真是双目如电,那居高临下,略带厌恶和审视的表情,直能让人双腿发软。

平因的父母没有想到女儿会冲进来,而且,她明明听到了稳叔的一番话,却还是愚蠢不化坚持已见。当下,平父脸孔一沉,喝道:“来人,把姑子拖出去!”

驭夫保持沉默。

“多谢稳叔。”

卢萦蹙了蹙眉,寻思了一会后,姐弟俩安静地爬上了牛车。

“当真?”曾郎的话一出口,卢萦便双眼发亮,不过转眼,她眸中的光芒便是一暗,“可是你明明跟阿因说过,你不喜欢我,你只愿意娶她为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