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那个眼神,让曾长志很不舒服,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直过了许久还无法移动脚步。当他回过神后,他便来找卢萦了。

站在院子里,卢萦蹙着眉,说实在的,她其实不懂那贵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毕竟,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这家伙,居然闭着眼不理我了?

听她用这么不高兴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曾郎皱紧了眉,他闷闷言道:“位于城北怡园,那是常府的一个庄子。”

贵人眸光一沉,一通连环劫杀,直把卢萦的后路全部堵得干干净净,把她杀了个人仰马翻后,才盯着她低沉地问道:“虽死可也?”

看来一切如常,没人在他的身上下手。也是,她是什么?不过一个小有姿色的破落户而已,那贵人阅尽世间美色,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只要平府打了退堂鼓,别的人倒不足为惧。

对着铜镜,把自己细细打量一番后,卢萦吱呀一声走了出来。

卢萦的声音如此清彻响亮,这笑声又是如此的悠然中带着嘲讽。不知不觉中,三舅母对上两个侧门处堵着的人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贵人静静地看着她,既居高临下,又似笑非笑。

说着说着,赵管事有点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卢萦的眼神太清太亮,那神光简直是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在看。

对上神清气爽的卢萦,平因咬了咬唇,她低下头,喃喃说道:“阿萦,你别怪我。”

这人啊,就是这样,还没有得到时,一门心思只是想得到。可真正到了手,却又胡思乱想了,那些昔日刻意忽视的细节,便会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出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

既然达成和议,卢萦想,她也可以下去了。不过在下去之前,她得交待几句场面话。

此刻,这眉目如画的少年正用那双笼罩在长长睫毛下的美丽眼睛盯着卢萦。在卢萦望来时,他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转头,最后却还是更坚定地盯着卢萦。只是耳朵尖上,渐渐渲染出一抹红色。

在喝止了那妇人的叫骂后,卢萦抬起头来,她蹙着眉,清清冷冷地说道:“是平因叫你们来骂我的?她不高兴了,回到家里又哭又闹了?我说几位,平因是个就要出嫁的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似乎不大好吧?”却是在好声好气地劝说了。

“确是如此说来。然而小人以为……”

想到曾父那天与平老夫人差点卖了自己,卢萦便警惕起来。不过让她疑惑的是,现在向她大步走来的曾郎,那神情中,分明没有恶意。不但没有恶意,那双紧盯着自己,一瞬也不瞬的眼睛,分明还带着几分温柔和眷恋……

说到这里,眼见卢萦的头越来越低,他轻哼一声,把那婚书朝卢萦一甩,“这个就是你要的吧?现在给你,往后你们姐弟是好是坏,再与我曾氏无干了。”

看着欢喜得连毛发丝也发着光的平因,卢萦摇了摇头,怜悯地想道:她什么也不懂。

来到房门外,里面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听到稳叔熟悉的声音,平因朝四周看来的婢仆们瞪了一眼,示意他们退下后,她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外,把耳朵贴在房门处,倾听起来。

直到马车去远,那青年权贵还蹙着眉,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两个,还在苦苦地忍着笑,只是忍得不太成功,双肩抖动得厉害,而且还时不时发出一声闷笑。

他叫嚣得厉害,卢萦却没有理他地打算。她牵着脸孔涨得通红,气得都在发抖的卢云,越过曾郎便向门外走去。

两人同时转头。

她停止啜泣,低下头来,慢慢上前一步后,卢萦朝着曾母盈盈一福,哑声说道:“阿萦德浅福薄,如今更是冒犯了夫人……”抽噎两声后,卢萦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还请夫人允许我与曾郎解除婚约!”

她心肠冷硬,虽对平因没有强烈的恨意,也没有打算过要狠狠打击她。不过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却是万万不会同情于她。

这样也好,他目光投向卢萦越发鼓鼓的胸脯,暗暗忖道:抓紧这几天把她办了,省得夜长梦多。想到这里,曾郎不由心跳快了几分,看向卢萦的眼神中,也添了几分火热和温柔。

老天,这架式比上次那几家富户送来的还要多。

卢萦曾经想过,可能自己姐弟俩得在这平府借给的房子里生活好些年了。真没有料到,这么快她们便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看来是在等自己啊。

阿男的声音一落,阿因脸上一阵扭曲,她尖声叫道:“不可能,那么大丈夫都找不到真凶,凭什么她一个小姑子就可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洗了个澡,卢萦细细寻思了一会后,提步朝平府走去。

曾郎一僵,闭紧了唇。

因这两个婢子都是出身贫寒的原故,有时曾郎看到她们,总不免想到卢萦。想着,卢萦要不是有个平氏的外祖家撑着,只怕早就与她们一样,为人奴婢,任人玩弄了。

一进入房门,卢萦便忙着收拾房间。收拾妥当后,她又拿起那本中庸翻看起来。

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

与以往不同,此时此刻,这两个美人儿都没有松口,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他家郎君?卢萦回过头来,她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双脚软得如泥,根本就走不动。见她如此,那传迅的青年笑了笑,倒也不催。

卢萦唇角扯了扯,慢慢说道:“我听曾郎说,那一日是你不小心把我推下玄云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