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见日头不早了,收起书简,吃下姐姐早就弄好的早餐,转身朝学堂走去。

平因唤他时,那声音中有着刻意加上的娇嗔,平素里,她每每这样唤上一声,曾长志便会温柔地看向她,眼神中有笑意,也在鼓励和喜爱。

当然,她们自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少年虽然腰身挺拔,不过身姿却是瘦长瘦长的,白皙的肌肤还不莹润,喉结处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痘痘。

因为那悍妇叫嚣的声音足够大,对面和隔壁的侧门都吱呀打开。卢萦眼角一瞟,便可以看到那个少年阴澈正站在侧门处,双唇微抿,却目光明亮至极地看着她。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中,曾父无声地朝平老夫人晃了晃手,提步走了出去。

卢萦低着头与弟弟说笑了一阵后,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唤道“阿萦。”

他的声音粗厉,说话时却是眼中精光四射。卢萦瞟了他一眼,便知道,如果自己说了个“想”字,接下来马上便要面对他的刁难。只怕自己退婚的心思越是急切,这刁难便越是过份。

姐弟俩说着说着,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声中,隐隐有个少女在叫道:“嘻嘻,因姐姐,你害臊了哦。”紧接着传来的,似是平因与那个少女地打闹声。

火焰腾腾中,卢萦回过头来,她沉思了一会,点头道:“是,我有点恨他。”她抿了抿唇,喃喃说道:“我以前有多信他,现在便有多恨他。他以为我父母不在,便可肆意玩弄,哧,这一次,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

冰冷从容地把一番话说完,卢萦瞟了一眼这个似乎生来便高高在上的权贵公子,暗暗忖道:跟我斗?哼,我能预料到你的情绪变化,得知你的善恶心情,只要判断出你不会以势压人,我怕你做甚?

众人一阵呆傻中,卢萦还在撕,她一直把这婚书撕成了七八块这才停手。右手一扬,任由春风把它吹得四零五落,卢萦冷冷一笑,昂着头,不屑地说道:“曾长志,你给我听好了。我卢萦,不要你了!”

第二天,卢萦继续写字。她这个时候,把中庸已看了好几遍,书中的有点段落也背得差不多了。

有所谓知母莫若子,曾郎这一席话吐出,曾母那如火山爆发的怒意便陡然消弥一尽。她冷笑一声,低低回道:“就听你的。”

在主仆两人一个冲一个时,卢萦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许是她的姿态太娴静,也许是她的表情冷漠得太让人可恨,那婢女咬牙叫道:“表姑子,你怎么能这样?你骗光了我家姑子的私房钱不算,还把她的名声往死时作践,你,你太过份了!”

那门子才进去一会,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人跟着走出来。那年青人面目俊朗,正是曾郎。

“曾郎?”阿云惊道:“姐姐,你说的是卖一个好价钱的是曾家郎君?你跟五表姐说,要让你心甘情愿地退婚,她就得拿钱来?”说到这里,他瞪大双眼看着姐姐,一时又有点想笑,一时又说不出的古怪。

卢云站起来,把所有的礼物翻看一遍后,嘀咕道:“一个个摆出那么大的阵势,哼,送来的东西却不过如此。”

眯着眼睛欣赏了一阵,卢萦暗暗忖道:如果永远这样下去,不用嫁人可有多好?

这个想法一出,立马便被他自己肯定了。于是,他双眼陡然一寒,薄唇也抿得死紧。

“是,是,母亲你别动怒,别动怒。”

曾郎一惊,他回过头去。这一回头,他恰好对上一个急急放下车帘,藏住面容的身影。那身影,果然是阿因!

想着想着,她回头打量着自己与弟弟的家,不由又扬唇微笑起来。

“没事,他又不会跑了。”

卢萦摇了摇头,轻声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间本来隐晦的关系,竟是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卢萦生生撕开。

其实,她刚才纯是感觉到周姓少年有问题。后面的证据,不过是强行寻找出来的。事实上,便是这一句话诈他不出,下面她还会继续出招。

卢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想到这里,卢萦走了几十步,来到那些马车的外围,吸了一口气后,她抬起头,清脆响亮地唤道:“两位大人,小女子知道凶手是何人!”

当今陛下起事时,得到很多豪强富商的帮助。因此当今之世与西汉时有所不同,不但商人众多,而且很多官吏也从事商贩之事。到了如今,老百姓把利字时时挂在嘴里,读书人在谋名的同时也赚钱,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卢萦姐弟售字之举,不会有人说他们铜臭熏心,只会就事论事。

卢云瞪了他一眼,正要回答,卢萦已碎步跑来,喘着气唤道:“阿云,姐姐叫你呢,你怎么不理?”

卢云傍晚回来时,一进门便看到堆得满满的空白竹简。瞪着这些东西,卢云看向正在灶前忙活的卢萦,叫道:“姐,你这是干嘛?”

因此在众人看来,卢萦这话简直比笑话还要好笑。

不一会,张屠户把那猪骨头一包,递给了卢萦。

她竟是没有一点不安!

可不管如何,她不喜欢这样!

听到她地回答,黑衣青年倒真的寻思了一会,然后他抬头道:“不错,你继续说。”

这石阶又险又滑,她这一摔可不得了,一阵惨叫声中,卢萦身子骨碌碌地,如球一样向下滑出了六七步。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转眼间,卢萦的后脑壳与边沿的山石重重一撞,紧接着她身子一翻,便再也一动不动了。与此同时,一股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染红了山石,滴落在台阶上……

感觉到卢萦扶向自己的手臂的温热,阿姣泪汪汪的,感激涕零地向她说道:“谢谢阿萦。”

“主公。”应了一声后,执六见到贵人沉默,不由细细观察起他的神情来。

不过阿萦想到,连曾低这样的小小家族也知道了,那知道此事的人断然少不了。

又吸了一口气,卢萦慢慢说道:“你家郎君除了给我这封帛书,可还有东西?”

“没,没……”

“去吧。”

“是。”

望着乖乖离去的阿男,卢萦抬起头来。

当她回到房中,把自己打扮利落后,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一次,卢萦没有开门,而是直接走到房门处,朝着外面淡淡问道:“何人?”

外面的人顿了顿,不一会,她三舅母的声音传来,“阿萦,是我,三舅母。”顿了顿,那妇人压着语气喝道:“阿萦,先把门打开吧。舅母有事找你。”

有事?

卢萦冷笑一声,她回到房中,顺手搬过一个塌放到门后面,然后优哉游哉地坐下。坐下后,卢萦背朝后面微微一倚,翘起的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起来。

她久不回应,外面的三舅母不耐烦起来,她提高声音喝道:“阿萦,你也不小了,正是没了婚约,你才更应当注意言行举止!这般把亲舅母晾在外面,成何体统?”

再一次,她的叫嚷声吸引得四周人言纷纷,看来,那些邻居又来看热闹来了。

卢萦垂下双眸,她冷冷想道:开门?你们平府这是第三波了,第一次道歉,第二波示好,第三波,那就是直接押人吧?赶情觉得那贵人中意我,便想把我献给他好博富贵?

当我是玩物么?区区平府,还强迫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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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4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章原来是他发话了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