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半天礼,杜远自己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卓非凡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一点,从脚下脱下鞋子,在鞋垫下面掏了老半天,才掏出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杜远。杜远一见之下便呶起了嘴:“才这么点哪……”

“便算这些东西是抢自我们汉人,可也不是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孩子能下手干的事。这些物事定都是那些匈奴士兵献给她的,与她有何干系。”卓非凡反驳道。

杜远耐心地解释说:“你觉得我们打得过乃颜部吗?打不过是吧。反正就算再惹上勃尔斤部一块来打我们,我们结果也是打不过。大不了都不过是一死嘛,还不如搏一下。”

那段时间里,为了粮食问题,孟浩然差点揪光了他所剩不多的头,其它人也急出了一嘴的大泡。

“再有什么?”李若冰问道。

杜远一五一十地将他在东疆的经历和准备要做的事情给费正彬讲述了一遍,费老头听得频频点头,但是最后还是扯着胡子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态说道:“按说这件事情我应该帮忙,毕竟是关系到这么多我大明百姓的生死,抵御异族入侵我国土更是我辈豪侠之士义不容辞的责任。只不过我到东疆来也有一件事情要办,不如等我办完事之后再到向阳坡找你们可好?”

杜远却突然泄了气,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绺子,想不到又是一家小公司。我都出来一个多月了,怎么连大股一点的土匪都找不到呢?”

低头思量一会卓非凡还是开了口:“我觉得现在讨论如何建设向阳坡还太早了些,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人心不齐。这一路上我看了看,所有的村民都为乃颜部明年春天可能进犯的事情惶恐不安。大家似乎都没有跟匈奴人拼死一战的决心,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动手搬家了。一旦有人带头搬家,那么就会形成恐慌潮。到时候向阳坡连人都剩不了几个,建设得再好也没有什么用了。”

孟浩然哭笑不得地看着杜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卓非凡很讲义气地对杜远解释道:“孟先生刚才问我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卓非凡又一本正经地对杜远说道:“下次你要捏某个人的手的时候,请你看清楚再摸。一个男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上扣扣摸摸是一件很让人恶心的事。”

扎木合在砍掉了领队冲进村庄的小头目的脑袋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转头询问手下将领赫木留斤。

见卓非凡仍是一句话不说,只顾抬头看天,杜远恼火起来,拍拍卓非凡的脑袋说道:“知道你现在道术有成,一点都不怕冷了。了不起啦。不过你现在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看了很想揍你你知道不?你要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啊。”

杜远这才看清,卓非凡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忙伸手拦住他道:“小卓,你的身体怎么样,还顶得住么?”

话音刚落,卓非凡从他后面闪身而出,手中拿的手弩正对着6雨轩。轻轻一扣扳机,一篷铁砂便罩向6雨轩。

6雨轩却不理他,转脸看着脸上犹带着泪痕的李娟,目光中露出怜悯之意,但很快又一闪即逝。淡淡地道:“你们自栽吧。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王胡子话音刚落,周围的一众手下马上拔出了刀,两眼死死地盯着杜远,仿佛恨不得立时就把他给生吞了。

又过半晌,当把目光收回到马如龙的身上时,李洪山脸上已无傍惶软弱,只余下了坚毅:“马上出,一到黄岗山下,立即做好行动准备。待他们三人一下山,不管是不是救出娟儿,立即格杀杜远和卓非凡。若冰儿阻挡,就先将她拿下。然后再配合邹大人攻打黄岗山。”

李洪山乍见之下,不由一愣。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碰着一个官给你大上十好几级的家伙客客气气地给你下请柬,除非是胆子上长了毛,不然也没有几个人敢不去,所以杜远和卓非凡只好硬着头皮去吃这顿所谓的家宴了。

所以她也拍起了桌子,把眼睛瞪得比杜远还要圆,嗓门提得比杜远还要高:“这次行动中你们俩虽然是出了力,不过也只是带了几个人手来助拳而已,还是靠咱们锦衣卫的内线才下药迷翻了王胡子,整个抓捕行动你们连汗都没有出一滴,你们凭什么向我们要钱。何况你们现在也已名利双收,又是升职又有奖金,哪还来这么多的要求。更何况此案还未破,刘坤和林瑞民还未伏法。我最多再给你们一万两,反正你们收也罢,不收也罢,我是一文钱也不会再多给了。”

“拿住王胡子赏银万两。拿到王胡子的人头也可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因为我舍不得。”杜远舔舔略有些干躁的嘴唇,继续说道:“因为我舍不得我这身力气,舍不得那滴血液给我带来的好处。”

杜远看着面前那熟悉的面孔,往事种种象放电影片断一样在他脑中闪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杜远忙拉住李若冰故意留下的左手,诚恳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男人。若是有一天,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答应你,一定把我的秘密第一个告诉你。”

杜远赞道:“这一刀还有点意思。”

杜远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萍水相逢,今后是敌是友却还难料。现在要结交朋友对王兄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王兄若是看得起我,下次见面若我俩对敌,请使出生平所学与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便是了。”

本来杜远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不知怎么地今天他突然想出手试试看自己的武功,体验一下正面打斗的乐趣。何况那黑影背上还缚着一个大口袋,似乎鼓鼓地装着什么东西,让看惯了武打小说的杜远心里浮起了一个名词――――淫贼。

一席场面话说完,也不待杜远接口,一拱手便匆匆携着那帮闲走了。

杜远却在长笑声中扶着她的臂膀将她拉了起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又管他娘的对不对。不过尽人事知天命而已。明天开始便要忙得脱不开身了,李神捕有没有兴趣趁着今天有空陪我逛逛杭州城呢?”

因为李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杜远也是凑着李若冰的耳朵低声耳语。一股温热的气息随着杜远的问话吹在了李若冰的耳朵上,这个美丽能干的女神捕的脸上似乎也红了一红,连忙端起杯子借喝水掩饰自己的窘态,定了定神方才低声答道:“我这个人最是公私分明,你的私事若与此案无关,我是不会随意泄露给其它人知道的。不过你要是出工不出力……哼哼……”

杜远慌乱地摆着手解释道:“你可别误会啊,我可没和她泄露过什么,是那天一不小心被她现的。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正争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笃地敲门声,然后一个宜嗔宜喜风情万种,笑起来两眼眯成一个小月芽的女子推开了门,原来正是在苏州城卧底暗访的神捕李若冰。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苏州城的百姓们第一个便想到了栖侠庄的严庄主和他的弟子们。于是在一群德高望众的老人带领下,苏州百姓忘记了先前的谣言,满怀希望的,吹吹打打的来到了栖侠庄,请求严庄主的帮助。

对付这种人杜远一向都很有办法,当即也放下了脸来,沉声说道:“自古以来,杀官与造反都是连在一起的。我听说严庄主不但豪爽好客,家里常有些江湖好汉来往。本来以为严庄主不过是好交朋友而已,绝不是蓄意结交匪徒。现在想不到严庄主的弟子已经嚣张到居然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狙杀公人。把这两点连在一块一想,似乎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吧。看来我这小小队正已经做不了主了,这个案子已经不是治安案件,而是刑事案件。深挖起来似乎还有内幕。我明日就将案子上报胡知县,再请他上报林知府,由他老人家定夺。”

“他便有一千人又怎么样?难道他能打得过我大明一百八十万将士吗?”杜远冷冷地说道。

李若冰却以为杜远这是被揭破身份后的惊慌失措,不禁笑得更是得意:“以你的年纪、身手还有头脑,在江湖上当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我们锦衣卫国安六局内有天下所有成名人物的资料,可我却独独查不到与你形容相貌相似的人。当然,你也可能是用了易容术,不过全天下没有一种易容术能这么长时间地保持着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相貌。我接近你这么久的时间里,你的形貌一点没有生变化。而且我也摸过你脸上的皮肤,也绝对不是人皮面具。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我们锦衣卫内根本没有你的资料。而天下间似你这种厉害人物而我们又搜集不到资料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皇宫内庭的贴身禁卫。”

俗话又说:上得山多终遇虎。

杜远头痛欲裂:“你都叫我林叔是吧,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咱们真的是不般配呀。”

杜远现在脸上的表情纯洁得象一个三好学生:“因为李家小娘子的家被人烧了,她们家的驴子也被狠心的贼子活生生地烧死了,我总不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寡妇和一个没育完全的小姑娘去推磨吧。既然我去学雷锋做好事,你总不好意思在宿舍里睡大觉吧。”

赵正推了推呆若木鸡的曹义民,小心翼翼地问道:“曹县尉,咱们真要按他说的办吗?”

比别人更快!

郑明锋作势大怒,啊呀呀怪叫一声,摆开架势,直朝着何世远扑了过来。嘴里哇哇叫道:“好胆子,居然敢袭击捕快,照打。”

卓非凡猛一回头,紧紧地盯着他。

杜远毫不客气地对他拱拱手:“卓大人客气了。”

曹义民连声称是,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这个人我们都认识,而且还很熟悉。”杜远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具尸体,露出了一丝惋惜:“他就是兰成。”

“插手是死,可不插手也未必能活呀。以那两位的手段……”一提起这个话头,赵正不禁打了个寒颤:“你真能确定是他们么?”

过了一会,他只觉得一个沉重的东西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身上,一只冰冰凉凉的大手正好抚摸在他的脸颊上,而且他还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具尸体的肚子里流出的粘粘糊糊的东西不停地淌在了他的身上。这个教头一点也不怕暴露的危险,十分训练有素的把脑袋一歪,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他们一出了房门,赵班头便从旁边隔壁屋里转了出来。笑着说道:“看起来这一老一小两个家伙演戏的本事真是不错,这么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差点说得我也动容了呢?要不是跟他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多多少少知道点他们的底细,差点连我也要被这俩个家伙给忽悠晕了。”

听了这话杜远憨憨一笑,两手插进衣袋里将衣袋翻了个底朝上:“不好意思,为了打造这些小玩意我把一个月的薪俸都给花光了,你看是不是先付个帐,大不了下个月我再请你两顿。”

熊飞哈哈大笑:“好小子,有种,还不服是不?那就再来一局试试。”

仔细一商量,他们两个得出一个结论:老天爷把咱俩从现代社会扔到这个鬼地方来总不至于就让咱俩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土匪手里吧。就算没有给咱们拯救世界开疆拓土占领日本的任务至少也该是让咱们拯救几个即将坠入悲惨婚姻生活中的美女吧。虽然这也可能是他们的自我安慰,不过总算是让他们忐忑不安的小心肝安宁了一点。

过不多时收拾完毕,杜远携着卓非凡和苏乞儿等三人大摇大摆哼着歌儿大呼小叫地闯进厨房。厨房里早摆好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炒饭。三人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刚吃了第一口,“噗”地一声又不约而同地把饭给吐了出来。

“好象就是他。”卓非凡把手搭在额头上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孙子。还只有一个人,老杜,待会你抓着他让我也打几拳解解气。”

“你要不干我就把你送到太白居去,你起码还要洗上三个月的碗才能还清债务,这还得在你再不打破碗的前提下。”大灰狼威胁道。

李娟不知所以,看杜远往房间里跑她也忙跟了进去。推开房门一看,杜远正急切地伸手在刚洗过的鞋子里掏哇掏哇,终于掏出几张已经被浸得破破烂烂,看不出原型是什么东西的破纸片。

李娟奇怪地问道:“杜远哥哥,你找什么呢?这几张纸又脏又臭,都快成纸浆了你还要他干什么,赶快扔了得了。”

杜远缓缓地抬头看着她,脸上有五分心痛三分懊恼还有两分的欲哭无泪,可当目光聚焦到李娟的脸上时,却又便成了七分咬牙切齿外带着三分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