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市长说:“我倒忘了小李是在安平干过秘书的,那个时候应该是老严的县委书记。”

张市长请客,是带他去去宏远公司吃的。

待张市长胖胖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李森林才明白张市长连续说出的这两句话是指完全不同的两个事件。这个工程是指厕所的改造装修,中午出去是要求李森林和他一块吃饭。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意思经张市长慢吞吞地说出来竟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生硬。

李森林听着赵名利的这个下文当时并没有多少感觉,他认为既然是干办公室,接这样的工作和当初接厕所改造的工作一样是顺理成章的,赵名利的这种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还有就是过去一般只要市长不开会赵名利总是把主任办公会开到市长会议室来,而今天的主任办公会却在赵名利的办公室开。这些似乎都意味着一种什么。官场上的许多意外都是有先兆的,这年头谁不相信谣言谁是傻瓜;谁不敏感谁就把握不准方向谁就会永远进步不了。想了一会儿,李森林忽然为自己悲哀起来,自己从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这么爱琢磨事的人了?

刘璐对李森林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热情,感觉上反而冷了很多,很客气地让座倒水,把李森林真正当成了客人,这让李森林有些话不好说了,他就这样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刚走出市政府大楼手机响了,李森林一看是刘璐打来的,刘璐在电话里说刚才办公室有人一些事不好说,李森林就说,有这么严重吗,我们又不说什么背人的话?刘璐说,比这还严重,办公室是个是非地,随时都会有人打小报告,本来一知道李森林来任职就想打电话提醒他一下的。李森林见刘璐这样说,也只好说,谢谢你的关照,本来我是想问你现在办公室里还缺管什么的副主任。

赵名利还想继续说下去,这时电话又响了,赵名利抓起听筒“喂”了一声就站了起来,一叠声地叫市长,李森林立刻就明白电话是市长张同奋打过来的。机关上的很多称谓虽不是有明确的规定,但也是约定俗成的,称呼所有的副职前面都只加姓而把副字去掉,正职则直接就称职务一般不带姓,所以赵名利一叫市长,李森林就知道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安平县的领导班子是在春节前调整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县委书记杨基容去市政协任副主席,县长王千秋调市中小企业局任局长,市粮食局局长郑大鸣被任命为安平县委书记,县长则由下里县那位副书记郑剑来担任,李森林原地不动继续担任安平县副书记。应该说这个结果和那些地下组织部长设定的有很大差距,但仔细考虑下来,也是很说得过去的。这两年安平县的工作上去了,说明这个班子还是有战斗力的,所以一二把手都被提拔重用了,一个成了副地级,另一个则成了重要部门的一把手。

此时的李森林也认为自己的前面一片光明,再加上县长王千秋在一个月以前去青山市委党校参加一个县级干部培训班,时间是半年,县上的很多县长该干的工作杨书记就直接安排给他,李森林就此理解成了杨书记对他干县长的一种默认。组织部来考察,其中一项是要求推荐干部并允许自我推荐,李森林毫不迟疑地推荐了自己。

李森林说:“我的变化还小吗?”

尽管杨书记给定了这个调子,但企业还是要改下去。青山学院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大学都向市场经济转轨,多条经济来源的路子他们当然求之不得了。最主要的问题是谁控股的问题,青山学院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们要控股并且要把企业变成美术系的实习基地,在这个大背景下什么都好谈,而安平县的要求恰恰是不让他们控股。

新建酒精厂非常的气派,院子刚用红砖铺过厂房也粉刷一新,车间里的机器设备瓦亮瓦亮的,一看就非常高档,市委书记带着参加会议的人流看了一圈儿,临出车间的时候问走在他旁边的盖金龙:“厂子正式投产以后,你能每年给县上交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