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神看着我,沉默不语。我们回到了那户人家里,发现那沉默的男人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的劈着被雨水浸泡的有些cháo湿的柴火。见我们回来了,看了我们一眼,漠然的说道:“几位最好不要在这村子里面乱跑,小心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我放下手中的剑,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然后倦意瞬间袭来,铺天盖地的将我淹没。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而就在似梦非梦之间,我看到,那放量之上却有一双散发着幽异光芒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一动不动的。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但是困意紧紧的缠绕着我,然我无法动弹。我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在这片黑暗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衙门之中拿的啊。”捕神面不改sè的说道:“既然要远行,当然要有所准备,虽然是向北边走,但是也不能毫无目的的乱闯。”

里面那骂声一下子停住了,然后门缓缓的开了一个小缝,一只眼睛露了出来,里面那人打量着我和捕神,用狐疑的声音问道:“你们?真的能驱鬼?之前可都来了很多自称什么高人的,但是都没有把鬼就出来,反而有好几个人都送命了。你年纪轻轻真的有把握捉住那厉鬼?”

掌柜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埋怨和不高兴的神sè,用不温不火的声音说道:“这您就是为难小人了,我这小店生意微薄,最近也没有什么生意,你看着一堆蜡烛,也得要不少的银两啊,你看我着上有老下有小的”

看着我如此怪异的举动,捕神不由得满脸疑惑,刚要张口问些什么,就听见外面大堂之中隐隐传来一声惨叫。我和捕神脸sè一沉,慌忙的拉开门奔了出去。外面已经微微的泛起一阵清晨的依稀,时间似乎在刚才一瞬间过去了许久。清晰的真实感充斥着周身,我透过二楼的回廊,向下面那轮廓模糊的大堂。而在昏暗之中,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心底一沉,急忙从二楼翻了下去,落在那人身边,然后弯腰将那脸朝下的人翻了过来。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在这凄惨的夜sè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可怖。

那面镜子居然在水面上缓缓的旋转了起来,而且还散发出了滚滚青烟。隐隐的,传来了什么人哀怨的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突兀的响起,细线一般的穿透着浓密的黑暗,飘进这间狭小的房间中。然后毫无征兆的,那面镜子戛然而止。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那浮罗古镇。”

终于,戌时到了,外面的风一下子变得强劲了起来,凶狠的席卷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浓重的怨气充斥着整个空间。而就在这时,里间的孙老五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我急忙站起身,和关绝奔向里间。刚到里间,便见孙老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睛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呲牙咧嘴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关绝开的方子,当然要困难一些了。”关绝笑了笑,然后拎着那些东西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心中若有所思。百里申看到我一筹莫展的样子,低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来到正厅,发现捕神已经醒了,便问道:“捕神,你觉得怎么样?”

关绝喝了一口茶水,慢慢的讲了起来。

“是啊。”我平静的说道:“这个镇子知道的人很少,虽然中原战乱时期,但是这里好像从没有被波及过,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避世之地吧。”

我将剑收回剑鞘,淡淡的说道:“那是尸奎,是由惨死的人的强烈怨念凝结出来的产物,看来这家店戕害过不少人啊。”

我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淡淡的说道:“早些休息吧。明ri在从长计议。”捕神点了点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伏在桌子上,很快便睡着了。房间里被浓浓的睡意所笼罩了起来,我睁开眼睛,看着那婆娑的树影借着月光在窗子上面投下夸张的剪影,就像是狰狞着挥舞的利爪一样突兀。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散着尘埃的味道,然后悄悄的站起身,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浮罗古镇传说在北方,那我们就往北方走吧。先离开这再说吧。”百里申点了点头,默默的跟了上来。我们三人一路无语,沉闷的向前走着,渐渐的离开了这熟悉的王城。我不禁转过头,看着高高的城门,感叹的自语道:“别了,洛阳。”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百里申和捕神也感叹一声,默默的跟了上来,沿着那条蜿蜒曲折延伸至远方的石板路向着未知的尽头走去。

“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九十九个人的魂魄,并将它们都变成了怨灵!”青云道长有些歇斯底里的狂笑道:“待我集齐了一百个怨灵,就是我真正成为纵尸之神的那一刻!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得到长生不死的法术了!姓季的,你能成为我完成这件事的第一百个灵魂,你应该感到自豪啊!哈哈哈哈――”那令人厌恶的笑声不断地在耳边回荡着,我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那一片被纸鸢遮盖住的空间,浓重的怨气紧紧的渗透进我的皮肤,我感到了出奇的冷。嘴里的血已经凝固了,变得有些腥涩。

“可爱?”我差点呛到:“哎,姑且说他没头脑吧。”然后觉得那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便皱着眉头说道:“那羽菲姑娘就早些休息吧,明ri我们在商讨那纵尸之术的问题。”说完我便慢慢的向卧室走去。

然后我被一双手温柔的扶了起来,我艰难的睁开眼,在天与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氤氲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眼前晃动着,只是看不清楚容貌。

然后只听一声清脆的爆裂声,那酒壶的一侧猛的裂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形的从里面爬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摊在地面上,就像是一团黑sè的布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她的身上满是鲜血,而且还隐约可见已经凝固了的纵横交错的伤痕。女人艰难的向前爬着,所经过的地方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我知道这么做的话,瓷瓶之中的灵魂就无法往生了,而且这样的话,我身上的积怨就会变得更深。于是我将那瓶子放在桌子上,拎起那具人偶向墙角那几口箱子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油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就想是冰冷的水滴在灯芯上一般。然后就觉得眼前的光影猛的抖动了一下,其中一盏油灯熄灭了,房间之中立刻yin森了许多。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暗了下去,就在这一片诡异的黑暗中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哭声,凄婉的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房间之中。

男人很是高兴,急忙对我作揖道:“真是太感谢公子了。”然后掏出两锭银子放在石几之上:“这是定金,明ri必当付清先生的劳酬。”

“你随我来。”我对她说道:“记住,等下按我说的做,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婉儿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门开了,一个容姿皎好的女人走了进来,怯生生的问道:“请问哪位是卞公子?”

“百里申不是你的下人么?怎么你出来跑腿呢?”捕神皱了皱眉头。他这个人虽然鲁莽,但是对等级礼数之道甚是看中,可以说是粗中有细吧。

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有些突兀,我快步的走着,然后停了下来。一只黑sè的猫从我面前越过,碧绿的猫眼死死的盯着我,然后鬼魅一般的隐匿在了黑暗中。我的脸部轻微的抽搐了一下,用余光瞄着四周那漆黑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月光一如既往的惨淡的照shè着。一小团乌云遮住了月光,一下子暗了下来。寂静之中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但却稍纵即逝。我冷笑一声,拐进小巷向家走去。

我回到房间里,轻轻的关上了门窗,从怀中掏出黄符贴在门窗之上。然后咬破食指,将血滴在那竹筒之中。黄酒的味道融合淡淡的血腥味一下子冲了上来。房梁上那图案黑影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并发出了低低的叫声。那叫声诡异可怖,就像是几万只虫蚁发出的吱吱的叫声,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为什么?”难道尸体已经被府尹烧掉了?”我问道。

“鬼谷仞,你想做什么?”我举起了手中的破魔剑。鬼谷仞似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笑着对我说:“季公子,我今天来可不是来惹是生非的,而是按照约定来取我的一样东西的,所以,各位的敌意不要那么重啊。”

那道士浑身一震,然后猛地转身,手中凭空多了一柄峨嵋刺向我狠狠的刺了过来。我早有准备,闪身一躲,然后扣住那道士的手腕,冷冷的说道:“杀人灭口之事,恐怕不太好吧,皓月道长。”

子时已过半,夜sè更加的浓郁,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不均匀的铺洒暗淡的光。我坐在院子里,大开着门,等待着百里申的归来。子时已过鬼门大开,淡淡的黑影时不时的从门前掠过,有的则干脆绕着这间yin气极重的房子久久不肯离去。我悠哉的喝着酒,有些无聊的看着四周稍纵即逝的影子。

一晃过了几十年,女子已变成风烛残年的老人,她自知时ri无多,便将身世之谜告知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来到那烛yin的坟墓之上,伏在墓室的入口处淡然离世了。渐渐的小镇中便流传起来那座山其实是上古大神烛yin的陵寝,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于是小镇的人们在贪婪的驱使之下,便拷打起了烛yin的后人和他的家人。烛yin的后人对此事一无所知,在受尽了折磨之后在一天深夜咬舌自尽了。而就在后人死的那晚,天降大雨,山摇地动,许多人死于非命。那绵延的山脉在轰鸣声中沉到了河底。人们惊恐不已,都说是烛yin来为儿子报仇了,便放了烛yin儿子的家人。

对,坟墓。玉儿说过是坟墓。我放眼望去,这个低低的地方似乎怎么也和坟墓不搭边。若真的是墓室的话,怎么会一点陪葬都没有呢?而且,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修在河床的下面呢?

渐渐地,脚下的路开始崎岖了起来,就像是前面的路被封死了一般,变得格外的狭窄,而且路的走向渐渐的向外延伸开来,几乎要碰触到了外面那陡峭的山崖。我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着,同时用手抓着那干枯的树干。既然这条路修的如此险峻,想必前面一定有一些不想被别人发现的东西。比如——

那小孩子瞪着眼睛,里面冒出绿sè的怒火,然后猛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开始起了变化。小小的白sè的衣服一下子爆开,身体渐渐的膨胀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弯的不能再弯的枯树一样又细又长。尖锐的骨刺渐渐的伸展开来,从脊背上扶起,刺向天空。眼前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变了形状的老鼠。

我急忙奔过去,急迫的说道:“大爷我是外地来的,经过贵村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不知道这小村之中可有驿站之类可以歇脚的地方?”

“都是做人偶的么?”捕神铁青着脸,咬着牙说道。

“是啊。”小二叹了口气,说道:“画娘是这个村子的大英雄啊,当年闹瘟疫,要不是画娘高明的医术的话,整个村子恐怕都已经灭绝了。”

此话一出,捕神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的心中也开始沉重了起来。原来惨死的前任捕头是章秉的父亲。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渐渐的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我清了一下喉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样的事情在哪里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