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们全都点燃。”我冷冷的说道:“然后摆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记住,是每一个角落,不要有任何四角,不许有任何yin影!”掌柜的眨了眨眼睛,迷茫的问道:“公子这是弄哪出啊?”

那股始终缭绕在四周的冷风此刻却变得无比闷热,狠狠的挤压着我的胸口,透不过气来。一阵无名的怒火从我脑海之中瞬间腾起,我的咬着牙齿,然后右手猛地张开,绿sè的火焰顷刻之间在这无尽的黑暗的空间里疯狂的肆虐着。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嚎叫,那黑暗就像是被撕扯得粉碎的布匹一样,瞬间在这已经开始变得朦胧的夜sè之中破裂,然后消失殆尽。我冷笑一声,转身回到房间里面。

我有些无力的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当时我并不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看来这盆水真的派上用处了。”然后站起身,走到那盆水前,用手轻轻轻的拂动了一下那仍旧在泛着一圈圈波纹的水面,然后脸sèyin沉的站起身,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了。”之后从怀中掏出那面战国时期的古镜,放在水面上。

渐渐的,那个小镇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蒙蒙细雨仍旧洋洋洒洒的从天上飘落,深秋的寒意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反而变得更浓了。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打量着四周渐渐荒凉的景致。

渐渐的,黑夜慢慢的解开了帷幕。似乎要下雨了,湿寒的水汽飘散在四周,让人感到一阵不舒服。捕神已经回房间休息了,百里申刚才提了一大堆东西一脸怨气的撞了进来,看样子是累得不轻。他胡乱的吃了一口饭,便去睡觉了。此刻这厅堂之中只剩下了我和关绝两个人,还有那面诡异的古镜,幽幽的躺在桌子上。

我盯着奄奄一息的孙老五,心里面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不止如此,”关绝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着说道:“而且连那魂魄恐怕也难保啊。”

我莞尔一笑,说道:“他不算是个奇人吧,只能说得上是一个怪人,只是略懂些旁门的医术罢了。”然后不由得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向前方走去。渐渐的,两旁那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森林开始渐渐的稀疏了,道路也变得平坦了许多。而那灰蒙蒙的天空,也开始明亮了起来,虽然仍旧是乌云密布,不过周身已经开始暖和了起来,不想适才那那般寒冷了。

“捕神闪开!”我大喝一声,捕神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向一旁闪了过去。只见那怪物一下子扑到了小二的身上,小二立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然后那怪物张开满布利齿的嘴,狠狠的咬在了小二的喉咙上。鲜红的血顿时四溅开来,小二的声音霎时间哑了下去,那瘦弱的四肢抽出了一阵,便瘫软不动了。那怪物满嘴鲜血的站了起来,向我缓缓的走来,同时还伸出了那满是血污的手。

“那是当然。”我说道:“这个魂牌可以说是一切鬼怪的催命符,只有地府之中那些勾魂的家伙才可以拥有的,被这魂牌击中的鬼魂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而且它散发的气息只有鬼怪可以感知到,所以那些厉鬼会对它敬而远之的。”

最后一次走在王城洛阳的街巷之中,看着那苍白无力的阳光软绵绵的铺洒在透着重重灰雾的城市之上,有些慵懒的感觉。四周的请勿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就是每晚出现在梦中的那被分割的零散的场景一般,支离破碎的拼凑成这几年在城市里面的一点一滴。

青云道长恶狠狠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个臭小子,今天老夫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那如同鹰爪一般干枯的双手猛地张开,那些纸做的飞刀居然再次腾空而起,慢慢的变成一只巨大的纸鸢,夹在着强烈的怨恨向我冲了过来。我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就像是陷入了无比喧闹的空间一般。在那一片迷茫之中,我听到青云道长那狰狞的声音:“就让这些被我夺去xing命的冤魂把你撕烂吧!哈哈哈哈!”我艰难的向后退着,然后胸前一阵剧痛,原来是那ri被尸兽留下的伤口不知为何崩开了。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襟。我无力的挥动着破魔剑,驱逐着那从纸鸢上散发出来的渐渐缠绕住我的怨气。

“好嘞。”百里申看了看羽菲,利落的回答道,然后便一溜烟的跑进房间了。我无奈的看着百里申的背影,叹着气说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大惊小怪,羽菲姑娘不要介意啊。”

就在这时,像是有纸的声音划过天空,紧接着身上一轻。我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尸兽离开了我的身体,在疯狂的追逐着一个纸人。那纸人仿佛是活的一般,在尸兽的前面不停地跳跃着,似乎在挑逗着那只已经愤怒的尸兽。紧接着便见那纸人猛的跃起,钻进了尸兽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之中。那尸兽落在地上,似乎意犹未尽的吞咽着那薄薄的纸人。然后只见那尸兽被一股力量猛的冲上了天空,伴随着痛苦的吼叫,那尸兽的在空中剧烈的翻滚着,只听一阵令人不安的撕裂声,无数尖锐的刺从尸兽的身体之中刺出。一声哀嚎过后,庞大的尸兽被割的四分五裂,化作阵阵浓烟飘散在雨帘之中。

酒壶上面的那张狰狞的脸似乎在的向前面探着,想要挣脱开那瓶壁的束缚。姓梁的老板尖叫着向后面疯狂的退着,但是他的身后已经是坚硬的墙壁了。他几乎是狼狈的爬到墙角,然后冲着我凄厉的求救着:“公子救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之后那种感觉瞬间消退,yin暗的房间再度袭来。我木然的站在那里,手臂僵硬的向前伸着,手里还抓着那块沉重的苫布。半晌,我只得叹了一口气,选了一具身材娇小的竹骨和一张细腻的画皮,脸sèyin沉的在那四盏油灯的映衬下,开始制作起人偶来。

男人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出了悲伤了的神情,他长叹一声,黯然说道:“唉,这个实属离奇了。本来我这母亲常住在我妹妹家中,三个月前妹妹外出郊游,回来之后便得了急症,不ri便去世了。家母伤心yu绝,终ri茶饭不思,身形也ri渐消瘦。我那妹丈见我那老母可怜,便悉心照顾母亲,没想到还是没留住母亲的xing命。”说到最后那男人的眼中似乎涌出了泪水,他急忙擦了一下,对我说道:“让公子见笑了。”

我饮尽了杯中的酒,然后有些若无其事的看向一旁那堵不算高的院墙,那青黑sè的屋脊在另一侧的树影之中若隐若现。微风吹过,浓密的枝叶挡住了稀疏的砖瓦。我的眼神不由得深邃了起来,转头向里屋唤道:“婉儿可在?”

我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违心的说道:“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之后心旷神怡啊。”

捕神盯着我,脸上露出矛盾的神sè。沉默半晌,只能长叹一口,说道:“罢了。”然后看到我手中的药,奇道:“今天公子怎么亲自出来抓药?百里申呢?”

我冷笑了一声,神秘的说道:“那个女人啊,交给我处理就好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对捕神说道:“我先回去了,至于那个蛊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然后大块布的走进茫茫黑夜中。

一团巨大的黑影在那里缓缓的蠕动着。

“这就对了。”我冷笑一声,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对捕神说:“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麻烦的多,捕神,你带我那三个人的尸体吧。”

鬼谷仞从斗笠下面打量着薛先生和这些人,然后幽幽的说道:“没想到薛先生和上官姑娘也在这啊,看起来今晚定时相当的热闹了,不知鄙人来的是不是时候。”

“我确实小看你了。”那道士沙哑的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破了我的看门阵法,还居然能在索灵皮鬼中全身而退。”

道士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急忙说道:“价钱好说,只要公子开口便是。”我看着他那急迫的神情,心中的怀疑更重了。我冷冷的说道:“价钱就不用多给了,只不过我看先生年事已高,自己一个人抬那么大个箱子着实不便,不如让我这下人帮先生送过去吧。”

原来玉儿的家族据说是和上古时期的神族有瓜葛,而那神族便是烛yin一裔。相传黄帝大战蚩尤之后,将烛yin封闭在北部中山之上。经过千年的修炼那烛yin便化作人形,与邻村一女子相爱,便是玉儿的先人。而在当时,女子尚未出嫁便怀有身孕是罪不容诛的,于是当时的村民便群起而yu杀之。烛yin讳忌若是滥用神力的话会给大地带来灾难,便带着女子逃到了这个穷乡僻壤之中,隐居到了深山里。由于长时间的颠簸,那女子染上了急病。但是她又不愿拖累烛yin,便趁烛yin外出寻食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深山,来到了这个小镇。在生下了玉儿的先祖之后便阖然离世了。

头顶的岩壁发出诡异的吱吱声,像是什么东西碾过一般,好像随时都会破裂开来。而脚下的地也是极为凸凹不平,布满了坑洞,仿佛随时都会从某个黑暗的低洼处伸出一只满布血污和淤泥的手将我拖进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咬紧了牙关向那光亮的地方走去。

山上似乎没有人来过的样子,虽然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但是可以看出很久没有人走了。上面杂草丛生,而两旁都是已经枯萎的树,孤兀的插在岩石的缝隙中,就像是尖锐的栅栏立在两旁,透过交错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夜sè之下的小镇那黑压压的轮廓。我踩着脚下尖锐突兀的枯枝和岩石,向那石山的深处走去。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孩子愤怒的低吼道:“你不是一样制造出来一个幻境,让那个老人和他那不存在的孙子开心的在一起!在别人看来,那老人和疯子有什么差别?”

我急忙环视四周,除了浓得那化不开的黑暗和那时起时停的寒风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而适才那个小孩子跳动的角落,分明是一堆落满了灰尘的瓦砾和木料,那里有什么小孩子的身影!而那长长的托在地上的影子,明明就是那被架空的瓦砾投shè在地上的影子!一种无端的恐惧瞬间狠狠的敲击着我的心脏,我只感觉到一阵窒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腿开始一阵阵的发软。地上那条长长的影子仿佛在狞笑着向我示威。我慌乱的挥动着手中的竹笛,那条黑影被我瞬间划散,消失在了茫茫夜sè中。四周顿时狂风大作,不知哪家的窗户被有关严,被吹得啪啪直响。我看着渐渐散开的影子,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今晚?公子有什么事么?”捕神疑惑地看着我。

“她啊?”小二看着那幅画,脸上露出了敬仰和惋惜混杂着的奇怪的表情:“她是画娘。”

“也许和惨死的前一任捕头有关吧。”我悠悠的说道:“前一任捕头的死给我的感觉非常怪,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捕神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季公子您了。”

“是啊,离开了宁州,心里面也平静了许多。”捕神无奈的笑笑,说道。

商人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后退几步,死死地盯着道士那具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强烈的恐惧撕扯着商人的神经,商人急忙的将那具干尸背到后山扔下了山崖。之后商人急匆匆的赶回家,打开了那个布包,却是一个已有些许年代的一盏jing美的青铜杯。上面的朱雀展翅翱翔一般的盘旋在杯壁上,散发着yin森的寒意。商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想要重新将杯子包起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商人一家是做着绸缎生意,虽不富有,但是想要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一年的ri子不太好过,南方大旱,而吴越一代又连绵yin雨,囤积的绸缎都烂掉了,所以生活开始拮据起来。赶巧不巧的是,商人的夫人居然有了身孕,商人只能说是悲喜交加,一颗心都快被扯碎了。

狂喜。

我jing惕的盯着他,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同时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我指的将那份恐惧压下,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轻便。”然后再次坐回到石椅上,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个人也坐了回来,清了清喉咙,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了起来。

老人干笑了一声,说道:“只怕会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吧。”

赵员外的脸上闪现出一种愤怒的表情,他的脸扭曲了起来,大声说道:“休得无礼!我要做的是我女儿的人偶,她还没死呢!”

“喂,我说,”我叫他:“如烟到底怎么了?”

走进这个房间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多了什么,却又似乎少了什么。周才瑟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我围绕着这件狭小yin暗,同时还散发着霉味的房间一圈圈的走着,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额是这样,”里正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我的儿子前几天得急病去世了,我的夫人伤心yu绝,于是就想把儿子留下来。听说您人偶做的好,于是我想问问,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儿子做chéngrén偶?”

我们回到花厅的时候,便看见那个知州手执长剑,依靠在墙角,不住的喘着粗气,而如烟,则倒在他的脚下,殷红的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就像一朵展开的幽异诡暗的花。身后的捕神顿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没什么,”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麻烦您别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好么?我心烦。”然后站起身,向最里面那个yin森的房间走去。

我突然jing觉的看着他,狐疑的问道:“我说捕神,这不会是你为了抓我而设下的幌子吧?”

我不是圣贤,虽然我也读过几年圣贤书,但是就目前而言,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商人。一个不是很常见职业的手工艺者。而且这种职业在整个中原几乎已经绝迹了,所以来找我的人不是奇人异士,就是达官权贵。而我也很乐意和他们做生意。

女人愣住了。她盯着我,然后迟疑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算是半个地府之人。”我笑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拾起那魇兽的铜像,对那女子说道:“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家先祖与那转轮王之间的约定呢?”

女足听罢,刹那间泪如雨下。她哽咽的说道:“公子果然不是常人,既然如此,小女子便将所有的心念托付给公子了,望公子成全。”然后对我施礼一下,便烟消云散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如同雾气一般,淡淡的忧伤扩散至了每一个角落,最后消失不见。而房间四角的哪几张燃烧中的符纸,也扭曲了几下,火光瞬间熄灭,化成一团黑sè的焦枯,散在地上。

房间恢复了一片昏暗。我走到昏厥的郑王身边,冷冷的注视着那双翻着白眼的眼睛,然后从腰间摸出银针,刺向他的人中。郑王呻吟一声,便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我的轮廓逆着光突兀的隐藏在这昏暗的房间之中,眼神之中写满了惊恐的说道:“刚才的刚才的还在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了。”然后冷冷的说道:“郑王爷,我知道您位高权重,在这小镇之中呼风唤雨。但是请不要忘记,若是积怨过深的话,将来往至地府之中的话会遭报应的。这鬼已经驱走了,王爷可以放心了,不过这小镇之中的千梦仍然需要时间散去,所以王爷肯定会继续做几天噩梦的。”说完便转身和捕神向外走。打开了门,外面的侍卫一下子涌了进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手中的刀直直的对着我,刀锋闪动着滚滚寒意。

郑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知道了本王的秘密,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把他们给本王剁成肉酱!”那些侍卫应和一声,便挥起刀向我和捕神砍了过来。我冷笑一声,张开手一挥,那汹涌的火焰顿时裹住了那群气势汹汹的侍卫。那群侍卫顿时发出一阵嚎叫,纷纷丢下兵器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郑王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了,他张大着嘴看着我,骇的说不出话来。我冷冷的说道:“王爷要是想杀了我们封住我们的嘴的话,那你可打错了算盘。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的话,”我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狰狞的笑:“我会让你死的比蝼蚁还要难看。”然后在郑王铁青的面sè之中转身离开了王府。

外面的雾气似乎变得淡了一些,阳光也开始温暖的播洒在了笼罩着一片寒意的街巷之中。捕神有些担忧的问我:“你想带着这个铜像么?”

“当然是除掉啊,难道还把它留在这里继续缠绕着小镇么?”我白了捕神一眼,有些为怒的说道。捕神皱了皱眉头,一副yu言又止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千梦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一种散发出来的气体,只能让它自己慢慢消散了。”然后我皱了皱眉头,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压抑的感觉。在百里申的梦境之中看到的那团黑影,既不是梦魇也不是千梦,而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强烈厌恶的东西。我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那个东西,而且,在那黑白相间的空间中,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个诡异的微笑,都像是针一般,尖锐的刺痛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每次想到这个,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捕神看了看我,问道:“那个梦魇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思绪,说道:“我自有办法。”然后便快步走入那依旧有些朦胧的前方,就像是走进了一片迷茫的未知,在这秋天的上午,被蒸发的一阵阵的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