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河省境有座山,山上有个寨,寨里有石椅,石椅上坐着位芳华正盛的美少女。

不淑女地跷着二“娘”腿,美少女无聊得想抓狗虱出来玩。

弧形娇俏的菱子邬微微一张。“呵…”打个大呵欠,她咋咋嘴,真爱困。

日子实在过得平淡似水、千篇一律,固定巳时起床、午时吃饭、戌时睡觉就甭提了;连几时上茅厕,太阳晒到她小屁屁的角度和方位都一样,这就有点夸张了。

日子再这么过下去,是会闷死人的!

“很无聊啊?”美少女身旁,坐着个神似风尘三侠中虬髯客的大胡子男人。

“想不想闯荡江湖?”他笑咪咪地问道。

日前,他沉迷于一批坊间私传、专门描写男女艳情的小书,发现有不少小书中的女主角都是在该嫁人的年纪离家出走。

可能是因为逃婚、也可能是因为好玩。总之,这些女主角在旅途中,都或偷或拐或抢或骗了个如意夫婿,这兴起了他想赶女儿出门,骗个好男人的念头。

“老爹你想陪我去?”一双灵目感动地睁成新鲜蛋黄般的正圆形,大泛水光。“你对女儿真好!”“我说女儿啊!”大胡子男人责备地睨着她。“爹不像你没有家累、说走就走,爹有三个老婆要照顿啊!”再说,要是他也闯一趟江湖,老婆的数量很快就会从三个增加到六个了…这可不行,虽然娇妻永不嫌多,但也得留些让别人娶,这可是在积功德呀。

美少女眸中水泽一收“你不罩着我,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可不想否认自己的天性;她是那种遇见麻烦就给它溜、遇到危险就给它闪,超级不讲义气、不通情理的拗姑娘;出外闯荡不只为难了自己,还会酿出天下大祸。

她干么要损人不利己?真无聊!

“哪有人闯江湖是要人罩的?”大胡子男人啼笑皆非,在心里补上句:就算要罩,也不是老爹出马。

小书上有交代,到时自然会有英俊挺拔、帅气逼人的男主角跳出来英雄救美,不劳其他闲杂人等动一根手指头。

“不用人罩,是不是就等于没有人管?”美少女摇头晃脑,忽然蹦出了问题。

“当然啦!到时候看你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或想成天男装、不碰女红,都随你高兴啦!”

这个听起来好像不错,至少比待在寨里替蚂蚁晚点名有意思多了。“那好,我去!”她跳下石椅,开始有了期待冒险的兴奋。

“不过,我要雪鸽陪我一起去。”

“带一只传讯用的鸟出去做什么?”是想在干粮吃完时,将它烤来吃吗?那也得带罐酱油出去调味才可以,大胡子男人很严肃地思索着。

美少女的算盘打得可精。“它可以按时飞回来帮我讨零花啊。”每个月十五片枚铜钱的小零花,她可不想因为出外闯荡就白白错过。

“这…”对上这不够女主角的女儿,他不禁觉得有些悲惨。“唉,好吧。”

小小的菱子邬扯开了笑弧,笑意从唇畔点上了眉梢,美少女畅悦地笑了。

唷呵!江湖,本姑娘来喽!

暮河省境,有座名为“茫渺”的神秘高山。

彼名思义,这座山终年笼罩在厚厚的云雾之下,地形崎岖难解,方圆几百里的居民只敢仰望而不敢靠近,复杂的地形可以让最资深的猎人与樵夫迷失方向、困死其中。

也因此,他们想都没有想过,这座覆着神秘面纱的山其实已经藏了个寨…伏虎寨。

“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凉爽的早晨,气氛是多么宁静祥和,黑衣黑帽的管事却拔腿狂奔,说什么也要挑起混乱。“小姐失踪啦!”

厅里,寨主一家正在饮用早茶。听到这话时,大夫人吓飞了茶碗盖、二夫人慌张起身,急得扯破裙摆、三夫人当场踢飞了绣花鞋,鞋底不偏不倚地贴上管事的左脸颊。

只有一家之主…罗伏虎依然安坐如仪,打着盹儿,眯着的眼皮偷偷掀了一下。

“报告寨主、各位夫人,小姐她留书出走了!”颊上留着鞋印的管事抓着信笺,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

“哎唷,我的心肝儿呀!”二夫人想起了亲生女儿,文绉绉地捧心大喊。

大夫人一把抓来信笺,摊平着看。

爹、娘、大娘、三娘:裙儿很无聊,决定去闯荡江湖,上路前,裙儿已经吃足了饭菜,怀里也揣了足够玩乐的银两,裙儿玩…呃,不,是历练够了就回来,请勿挂念!

裙儿

敖注一:不要担心,就算你们都没交代,裙儿也会记得带各地土产回来。(瞧,裙儿很聪明、很贴心吧!)

敖记二:娘,小心别扯坏了裙摆;大娘,当心摔坏了第二十九个茶碗盖;三娘,快把鞋儿捡回来,光着脚丫子实在不好看。

至于爹…您还是快别装睡了吧!

“裙儿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要去闯荡江湖?”大夫人一拍桌面,激动地大吼。裙儿是罗家唯一的骨肉,俏皮得紧,平时大伙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上手里怕溶了,疼得就像命根子似的,她的三个娘、三双招子一天到晚都往她身上溜,就怕她冷着、热着、饿着、累着。

这样备受宠爱的小丫头,怎么会想独自冒险去?她可想不通!

“都是你、都是你!”二夫人锤着罗伏虎。

“老子又怎么啦?”一阵神威娘子拳,让罗伏虎当场从一个声色不动的世外高人,贬成了可怜丈夫。“哎哟,好痛好痛,夫人你别再打了。”

“一定是你煽动裙儿。不要否认,我看到你藏在床底下的艳情小书了!”三夫人气得想咬他一口。“可恶,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裙儿可是个俏生生的女儿身啊!”“要是遇到了孔武有力的男人,想霸王硬上弓…哇,那可怎么办才好?”二夫人也如泣如诉,这活脱脱就是当年她被罗伏虎“收服”的翻版嘛。

“不用你们提醒,老子心里清楚,裙儿没带把儿。”罗伏虎小声咕哝着。

“要是被人‘欺负’去,你叫我的裙儿怎么办?”

“裙儿的擒拿手练得不错,一般的登徒子‘欺负’不了她。”

“要是遇到武功高强的人,那不就被‘强’…”二夫人顿了顿,终于放声大哭。“‘强’去了吗?”

“那不正好?”罗伏虎一拍大腿,一时得意得忘了形。“老子不用亲自出马,就从天上掉了个乘龙快婿给裙儿!”这就跟那些小书中写得一样,结局圆满啦。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他来真的?他真的来真的?

“不管啦,我要我女儿回来,嫁不出去也没关系!”二夫人继续哭哭啼啼。

“荒唐!女大当嫁,什么叫作‘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别再吵啦!”罗伏虎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震慑全场。“吵什么吵?裙儿出外见一见世面不是很好吗?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们这些无知的妇道人家!”

三个女人一怔,忽而齐声大哭“裙儿是人家的爱女,不是爱儿;就算咱们都是慈母,败也败不到她呀!”

“别哭了!”罗伏虎提起丹田之力,大喝。

“呜呜,我要裙儿。”女人们不听。

“叫你们统统闭嘴,不许哭了!”罗伏虎更大声地镇压暴动。

“偏要!”女人们大唱反调。

“要是你们再哭的话,我就、我就…”捏扁她们、捶昏她们,让她们彻底明白,这个寨到底谁作主。他罗伏虎可不是好惹的,保证会让惹他的人死得很难看。妈的,他讲真的!

“你就怎样?说啊!”汹涌的女人泪操无视于他的威风气概,步步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