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不禁窘地看着花泽少,竟然被称为花夫人,她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洗衣不清啊,虽然她住在花满楼,与花泽少之间可是清白的。

他渐渐镇定下来,却把她拥得更紧了,紧得她都快要窒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附在她的耳畔道:“按这里的规矩,女子未婚先育,若说不出孩子的父亲,就要被沉河……母亲出了青楼,住在一所民房里,苦苦等待,担惊受怕,不得已……”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另她想起那日他抱着她在桥头落下的若有似无的吻,心忽地怦怦跳起。别过头,紧闭双眼,阻止自己不去想。

她慌地低头,才觉,手里一直紧握着出尘的玉萧,刚要放下,却握得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

横福:食色性也

师傅不要她了。

说罢,拂袖飞去。

她噘嘴又趴在桌子上,人间的规矩真的好多,尤其对女子。

这种时节,山间大多数的植被都落了叶,山风便肆无忌惮穿过树杈吹到她的身上,她不禁抱了抱双肩,循着那萧声继续向前。

老夫人一偏头正看到她,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恭敬地为她们行了礼。

她不以为然,嘲他呶呶嘴。自从知道了他对她还有慈悲之心后,她才不怕他呢!

子夜看她起了身,忙把蒲团准备好,因为接下来她就要对着菩萨诵经了。子夜最害怕诵经,以前见和尚打座诵经,觉得很好玩,亲自去试却现没那个耐力。她宁愿被出尘训斥一天也不要去诵经一个时辰。于是,施梦兰坐下后,她便偷偷溜了出去,看到满院落叶,便拿起扫帚扫落叶。想一想这些天来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自那日从花满楼回来后,施梦兰就再也没让她出去过,每次抓药也都让喜儿去,她好久没见过慕容晏了,都快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了。

他什么都没做,静静的坐在床前,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真的睡着了。夜沉静,她隐约听到他轻步去关窗,阻隔了深秋的凉风,也将朗朗乾坤关在了窗外。又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很遥远,又近如耳畔,缥缈得像天上抓不住的云,但她妖精的听力是于常人的,也听得字字明白,“我不知道……那份情如何……割舍,更可悲的迷失了自己的心,不知道怎么去爱,也许……并不是爱……”

小腹又一阵刺痛,她不禁低吟一声,额头沁出了冷汗。他慌忙把她放平,伸出食指向她体内输灵气,她却感觉更加难受,不禁叫道:“不要!好痛……”

他的手忽地紧了一下,咯得她有些疼,下意识地轻挣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欲要松手,她又慌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好不容易握到他的手,这点痛算什么?

这迷惑的声音,能使人出现幻觉。她早已掌握他心底的纠结,于是轻而易举就伤到他了。她又见到了那个跪在雪地里的柔弱女子,还有那个被哥哥嫂子强拉着嫁人的天真女孩儿,她们同时出现在他的心里,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那么柔弱,无助。这些画面转瞬即逝,他的手骤然一松,她忙挣脱,拣起经书逃走。

今日天气晴朗,寺院里檀香缭绕,香客纷纭。她一边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快步往出尘的禅房走去。禅门虚掩她便推门而入,左看右看,现出尘没在打座也没有念经,而是盘腿坐在榻在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她笑了笑,轻步走上前去,大叫一声:“师傅你在干什么?”

她虽然讨厌他还是笑了笑:“薛公子,你今天是来烧香拜佛吧?”

施梦兰蓦地转头,凌厉地审视着她:“你还想着回慕容府吗?哼!那你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她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他,他惊讶不已,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拒绝。她好高兴,把头靠近他的胸口,嗅了嗅,却闻到了施梦兰身上的味道,玫瑰香薰。

真是强辞夺理,“都了无尘心了还管凡尘做什么?再说,烟花固然美好,但转瞬即逝,难道你希望人间只有一世繁华便覆入苦难?”

“这个不该是你问的。”

她嘟着嘴低声道:“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是么?”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小贩,“中秋佳节别人都一家团圆他却还在这儿卖花灯也挺可怜的。反正我有钱,便买几个吧。”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春十三娘所说的那个“永永远远”有多残酷。她是妖精,不会死,渡劫失败重入轮回也不会失去记忆。她也些明白了三师姐媚娘为什么不愿再来人间渡劫,她还想着千年前的一切,她怕了。

“这妖精用采阳补阴之术吸取青年男子的精元助她修行,真是作孽!”

细看去,她惊呆了。那绿衣女子竟然在吸他的精元!

“哎呀当然了,不然还会是谁。你出汗了,快回房吧。”

子夜看着他们离去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却迎上施梦兰探究怀疑的目光,她忙低下了头。

“心诚则灵。”

她忙问:“花公子怎么样了?薛家有没有为难他?”

那婆婆一笑:“这三生石上刻着每个人的前尘事,站在前面便会映出前世的样子。你看现在映出的是你现在的样子,说明你没有前世。小妖精,此地不宜你来,快快离开吧。”

施夫人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内响起施梦兰淡漠的声音:“我在这儿。”

花泽少惊异不已,迟疑地摆了摆手。

“花泽少!你风流之名满扬州,本少爷可不买你的帐,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想干什么?”

出尘伸出两指在她的额上点住,轻念了几声梵语,朝着她的体内输了一道灵力。她双眉紧蹙,身子一软便瘫在他的怀里。那有点咸有点甜的味道沁入心脾,安神宁息。她奇怪,他的怀抱竟变得无比暖和,她恨不得全身都缩进去,汲取他的体温。

东面最往里的雅间,果然还亮着明黄的烛火。窗棂上映出一个男子独立的身影,修长俊朗,便是慕容晏了。

素心嫣然一笑:“我家公子跟慕容公子在院里摆了酒正畅饮呢,这不,开怀处,非要听曲儿,我便是来取琴的。”

那个身影直直地往后去,眼看就要进入柳林,她提了一口真气加快度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得意叫道:“出家人也三更半夜私闯府宅,师傅,你又犯戒了!”

外室帘帐飘荡,空无一人。转进屏风便听得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一个人。

她只好自己爬起,忽觉得脖子处好疼,便用手指着问他:“你看我这里怎么了?好疼啊。”

不一会儿她们便弄好了,梦兰站在她身后左右瞧着,眼睛里似乎藏着别样的东西,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子夜这一打扮,别说大家小姐了,公主都能做了,是不是喜儿?”

她忽地用力推开花泽少,逃似地跑出了花满楼。花泽少紧追下来,焦急地喊着她,她便转到胡同里,飞到了屋顶上。看着他在下面悔恨地挥着袖子一声一声地叫。她本想告诉他,她知道了那扇子上的人是谁,还是下一次吧。

她话说着就往前跑,他身为磐若寺方丈的俗家弟子城里人大多认识他,不便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溜走频频摇头。

“我还没洗脸梳头呢。”她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不明白他们每天睡得那么晚怎么还能起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