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得手,蒙木却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吐出留在自己口中的血肉后,紧接着,第二口又向着赵煌咬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蒙木却没有那般好运。受到重创之后的赵煌,没有能力与精力去组织反击,但是那被咬去一块血肉所带来的巨大疼痛,却让他的身体本能得癫狂晃动。所以,蒙木的第二口,只是咬在了他的肩膀处。倒是赵煌脖颈动脉伤口那里飙出来的鲜血,刚好喷射了蒙木一脸。让蒙木本能的闭眼,而致使他紧接下来的攻势,产生了一瞬间的停顿。

“太子殿下,如果你现在便自行离开,或者,你选择两不相帮,只是在旁做个看客。我赵家都会承你这份情谊。”开口询问的,自然是那赵家家主赵煊。

“老夫平生最见不惯的,便是暗施偷袭之人,见则必杀。此人如今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老者显然没将小柔威胁的话语放在心里,语气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接着道,“小女娃,你若是想要报仇,老夫随时静候。不过现在的你,与我之间,实力隔着天与地的差距。所以,量力而行,别枉自送了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蒙战天看到了“蒙木”泛着冰冷凶光的眼睛。这一刻,他明白了,对方这是想要他的命。只来得及喊出了那句:“你不是蒙木!”却已经没有了时间,去改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两日之前,学会了简单调控体内造化之气的蒙木,已经将身体内部的伤势都已经治愈得七七八八。但是体表的那些疤痕,哪怕是再疼痛酸痒,他也都是强忍着,没有去恢复一分一毫。他必须要保证,不让赵煌有丝毫的疑点,可以察觉。

“赵家主适才提及,赵家五长老被蒙某废去双臂之事,蒙某自是供认不讳。不过那时候,同无双长老一起前去我雅角的,还有此刻在座的赵青阳长老。而青阳长老临走之时,却也掳走了蒙某的一名亲卫小兄弟。此事,青阳长老返回皇城那日,不少前来为赵煌贤侄贺喜的宾客,皆是可以作证。不知赵家主可否告知,现如今我那名小兄弟,却又是身在何处?!”

“嗯。”殷无情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话说到这里,原本群情激昂的众人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冷静下来思考更为妥善的做法。

李经天见蒙六听说过赵家长子赵煌,对他点一下头,道:“正是此人。不过,他与令弟之间有何恩怨,却是无从得知。只听说,赵青阳回到皇都当晚,便将蒙木小将军关进了赵氏禁院之内。而听闻这个消息,原本正在赵家大厅宴请宾客的赵煌,便是急急赶往了那里。之后,足足在禁院内停留了数个时辰,到了近三更时分,才施施然离去。”

不过,这种歪打正着的感觉,却也令赵煌的心中十分欢喜。急忙对着赵狂躬身道:“还请祖父出手,成全煌儿的拳拳心意。”

而且,只要蒙木之后想让这些造化之气保留在自己的体内,一直储存下去。那么,他便需要将这份伤痛永远的煎熬下去。

沉吟了片刻,蒙战天又起身对着李经天抱拳道:“不过太子想来应该也有所耳闻,那赵家长老,在离开雅角之时,拘走了我那蒙木兄弟。战天在这皇都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关系网。此事,还想劳烦太子帮忙打探一二。”

对他这类毫无意义的虚假客套,小柔却是不太感冒。依旧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答非所问地浅浅回了一句:“不知师兄今日到访,却又有何事?”

原本处于半昏半醒间的蒙木,在赵煌将那药膏涂抹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便感到阵阵清凉袭向面庞,精神上都是清醒振作了几分。身体之上的疼痛虽然丝毫未有减弱,但脸部在微微疼痛与酥麻的感觉传来之后,他能够清晰地自我觉察到,前一刻还因青肿而紧绷着的脸,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还原了回去。“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才还像疯狗一样,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立即捅出几个窟窿的人。突然之间,良心发现?”

等到两人稍显熟络之后,赵煌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可以说服自家老祖,好让小师妹得偿所愿。

等到冷卿黎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蒙二心底斟酌了一下,再次缓缓开口道:“将军明天便要启程前往皇城。这一去,生死未卜。既然我到了你这里,还是想问问,你的决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古将军,希望下次见面之时,你还能如今天这般威风凛凛。”

只是,正当他将要使力,将古惊疯那明显变得有些薄弱的剑盾破去之时,意外却又再一次降临。

只见场中两人,古惊疯主攻,每现一击都让人感觉有万千剑影在刺向你的全身,防无可防。更有时候,明明那一剑是正面相刺,最终却又诡异地倏然在后,便是旁观之人,都是看得冷汗直冒,背心闪过阵阵凉意。

“多谢古兄,留他几人性命。不杀之恩,战天没齿难忘!”言罢,没有丝毫犹豫地,蒙战天竟是对着古惊疯孤身行了一礼。

战马嘶鸣,鼓声隆隆。在那秋风卷起的漫天黄尘之中,雅角城头上,密密麻麻的黑甲战士间,一袭玄衣的古惊疯,盯着那脚跨赤血宝马的模糊身影,在视线里慢慢向着城墙靠拢。在那道身影之后的数百丈外,是不久之前刚刚汇集到一处的蒙家军近两万余众。

“林渊统领,命你即刻率领手下将士护着我方受伤士兵,即刻退往城楼处进行医疗救援。断后的问题,由我一个人来处理。”不想再让己方将士多做无谓的牺牲,蒙一微微偏了下头,低声对着林渊下令。

“看来那蒙战天对你倒是信任,应该是与你讲了不少东西。不过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只是让你离死更加靠近而已。”

“走吧。接下来,该到时间,去压一压那条地头蛇了。”感受到外面越来越喧嚣的气氛,老者领着屋内剩下的几个蒙面人,一同向着原先约定的雅角某处行去。

听到这样的解释,林潜三人面面相觑。谢山更是一副,你们不要问我,我也是随便瞎猜猜中的表情。显然,即便这事实已经摆在众人面前,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这一场围城,也未免太过风声大而雨点小了一些。当然,没有发生自己预想之中最坏的状况,尤其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己方暂时肯定不必再与那罗刹军展开生死角逐,这两点,无疑是令人大松口气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这自以为胜利的曙光即将来临的念头产生的瞬间,命运的天平再次急转向惊怒不已的古惊疯那里。蒙二惊恐的发现自己莫名带动的天地之气又是莫名地急速衰弱下去,渐渐地,竟露即将溃散之势。

“至于蒙战天将军那边。”蒙一看了看林渊,“就请林统领起草一份诉战帖,将此间事情尽数写入其中。我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将这状况尽早告知将军。”

电光火石间,年轻士兵的头颅与身躯已经被分家。其颈部因体内压力而喷溅出的血花,被谷中的过堂风吹得四下飞扬,落到了周围依旧还在喝骂的其他十余名蒙家军士兵脸上。好一会儿,他们才发觉,到底是什么事情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场面,又因这突如其来的虐杀,再次静得令人有些发慌。

再回想到之前,仅仅是不足百人的蒙家残军,便对己方照成了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这似乎会是一场没有什么胜算的较量,不少罗刹军士兵心底已经萌生了退意。

可惜,再怎么样的难以接受,都是无法阻挡对方那指挥者,狠狠向下挥动的右手。下一刻,万箭齐发的一幕,再次上演在这幅员并不辽阔的恶鸣谷里头。

“那你可知,错在哪里?”

站在盆地旁的斜坡高处,望着下方罗刹军的辉煌战果,自觉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中年人陷入了短暂的苦思。

此人的铠甲上,沾满了尚未干去的血迹,背心处还插着一支尚未来得及拔去的箭羽。进入帐中之后,还未来得及将发生了何事禀明,就已经因为浑身力竭而摔倒在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蒙木已是确认,这正是自己不久之前刚刚派回雅角古城报信的通讯兵之一。

随着蒙战天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命令下达,原本的帐中七名亲卫与十名统领大部分都是各自领命离去。最后帐中剩下的,除蒙战天以外,便只得已经派遣完信使回到大帐的蒙一以及林渊、王为两位统领。其中,王为正是三日前与蒙木他们一起归城的那位统领。

见他有此一问,蒙战天面露凝重地点点头:“前方探子来报,罗刹军近日频繁调兵,恐怕不日便将有异动。若说只是为了针对周边小国,恐怕那古惊疯还不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的将来会如同珍珠一般炫丽,而我的生活迟早如泥沙般沉入海底。小柔,我是废体,从此再也配不上……”

看着蒙木的眼神从最初的不甘心到之后的不知所措,老村长的心不由得慢慢揪紧,对于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要将这种得失一下就看得那般清晰,又哪有嘴上说说的那般容易。当蒙木最后面带茫然之色抬头看向小柔与自己时,老村长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难道这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孩子,就真的这样被剥夺了原本应有的活力吗?那这其中,自己又该负上多少难辞其咎的责任?

“蒙木,他怎么了,他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么?”老村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昨天夜里太过高兴,多贪了几杯的他也是刚刚听到小柔那急促地敲门声,才慢慢转醒。在他想来,向来早起的蒙木应该在鸡鸣时分就已起床,然后打扫清理过一遍屋子之后,就出发去与其他孩子们汇集。